小妖的眼睛完全红了,也许是水太冷的缘故,毕竟机锦方才将雪域的冻顶天珠也扔了进去。
天珠沾水成冰,但兴许是开裂有损,并没有完全把潭面冻住。
阿霖有些吃不消,不消片刻就趴在岸边打颤。
好在机锦没有真的封闭他们的目力,这位太子殿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阿霖细细地喘气,肺腑间像是灌入冰渣,眼睛看不大分明了,而岁年也在他不远处破水而出。
仙童幸灾乐祸地想,猫妖的寒伤还没好呢,他眨去眼睫上的水珠后,看清了对方冰白的侧脸。
一滴水自猫妖眼下滑落,转瞬即逝,恍如幻觉,很快消失在了冰凉的潭水中。
阿霖有一瞬的讶然。
这猫妖在披银殿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竟也会露出这般神色啊。
他突然很不服气——自己在太子手下没少受其折磨,跳个冰潭又算得了什么,想要享受权力就要付出代价,这猫妖什么也没做,为何这般难过?
比较起阿霖,岁年起初并不觉得太冷,他体内雪域的寒气未散,跳到这水潭里时甚至有一刹恍然。
这自银河夜间冲下来的潭水居然还算温热,难道星辰也是温暖的么,但手脚的迟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他只是身体温度太低,觉不出更深的冷意。
兰佩的血被清澈的潭水洗去,形神俱灭的仙侍就像是从未来过,只留下模棱两可的供词和意味深长的托付。
岁年自水瀑后的石上捡起一枚枚月樨玉,水至清则无鱼,玄微的水潭没有半点风情。
明明以前会在池塘里养各种五彩斑斓鱼,乌云盖雪随时都可以去捞去抓。
以前,岁年那么讨厌水。
水瀑将头顶的天空层层冲化。
太吵了、太吵了——
岁年忽然很想回云盖宗,回纪沉关给他搭的那个安安静静的窝。
而这里有什么呢,只有一个忘却前尘的玄微。
岁年重新成为玄微的猫主子的计划,已全都被打破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问过族里的老猫,什么是爱。
玄猫老前辈说,我们最高的爱便是信任。
玄微不爱自己,他知道。
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信任。
但哪怕是对猫咪的喜欢,也一点点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