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练如高远,几乎是一瞬间便领会到了段寒的暗示。
沉沉的石头落地,印证了高远心底里,此前因为太过荒谬、可能性极低而一直否认,其实本质上是他不敢面对的,那个猜测。
华灯初上。
临江的大平层内, 城市缤纷的霓虹夜光, 透过玻璃落地窗映进来, 荧荧如星光。
大得以至于显得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开主灯, 只有墙壁上的一圈氛围灯亮着。
“我问你。”
半边身影隐没于黑暗中的男人, 嗓音低沉。
“你知不知道,你投入的花生量, 足以致一个过敏者于死地?”
“一点花生而已!”
沙发上的女孩咬了咬唇,姣好的面容满是倔强, 她固执地坚持道。
“明明是她太过娇气……”
钟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钟亦烟的申辩。
“——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无须再问,以钟意对钟亦烟的了解,他这个自小看大的外甥女, 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钟亦烟既然在《一招鲜》的嘉宾食物里动了手脚, 那么事先必定已经知晓, 黎绯对于花生的过敏程度有多么严重。
想到这里, 钟意的脸色沉了沉。
如果钟亦烟冷静一些, 她就会发现,这个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 此时此刻的态度出乎寻常的冷淡。
但急火攻心的女孩并没有能够留意到这一点。
钟亦烟的脑海里,一幕幕场景流转——舞蹈教室夕阳的余晖里,英俊矜贵的男人向少女单膝下跪;镜头摇晃的视频里,被抬上救护车担架的少女身上,盖着的昂贵高定西装,群众一拥而上,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强行切断拍摄……
火气蹿跳着上涌,年轻的女孩抬起头,怒火点亮了她的脸庞。
“没错。”
钟亦烟恨恨道:
“——我就是要她死。”
啪!!
黑暗中,响亮的耳光声,犹如一道惊雷闪电,打破寂静,回荡在空旷的客厅内。
这一记耳光没有收敛力道,强劲的掌风扇过来,钟亦烟猝不及防跌落在地。
地上铺着厚重柔软的地毯。
即便骤然摔倒在地也不会受伤,但在摔倒后的数秒时间里,钟亦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亦烟捂着自己肿痛发烫的脸颊,耳边嗡嗡作响,抬起头,瞪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充满不可置信的惊愕与震怒,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你打我?!”
娇嫩的肌肤迅速红肿起来,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少女既惊且怒。
“钟意!”她大声唤着血缘亲属的名字,“你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