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片(1/2)

「冯思小姐,可以请你先看着镜头好吗?」

陈易禾有些手忙脚乱的固定着器材,又是看着手机里的范例图片,又是挠着头瘪着嘴瞄了我几眼,眼里透露几丝无助。

那是我时隔一年後,主动去触0它,冰凉的金属表面,还有些说不出的油墨味,轻轻按下脚架上的卡榫,摄影机总算稳稳的立在上方。

「谢谢你……」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红通着,轻咳着声,打开手机录音,摄影机的红灯慢慢闪烁。

「那我们开始喽。」

「嗯。」我看着桌面上一张又一张的相片,轻抚着相片里面露微笑的nv孩。

「想请问对於你来说,摄影是什麽?」

「白嘉。」

他拿着钢珠笔的手停顿片刻,抬起头注视着我的双眼,他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就像高中时期会出现的那种,在教室安静看书,举止温文儒雅的男生。

「冯小姐,我只对你有兴趣而已,我不是因为白嘉的事情才来找你的。」

「那你为什麽对我有兴趣?我不觉得我有令人感到jg彩的故事,我只是她伟大的独角戏中,扮演b较其他人来说,特别一点的角se而已……」

我手里拿的相片,桌上摆着的相机,整个房子里弥漫着白茶花的味道,原谅我把那瓶香水喷完了,「你问我摄影是什麽,我告诉你啦,就是白嘉。」

那张泛h的照片,青涩的面容,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人的笑脸。

「白嘉,我第一次按下快门就是因为她。」

陈易禾不再坚持要我不提论她,而是静静地将我说的话纪录下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记录些什麽,因为我并不知道我说出来的故事,是不是那样的引人入胜。

初次见面的最後,陈易禾的眼眶泛起了泪光,我无奈的笑着,发现桌上的面纸没有了,於是起身走到厨房拿出一包新的,缓缓走回他面前,将纸递给他。

他将纸对折再对折,轻轻撇过眼角,x1x1鼻子故作镇定,我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眼泪。

「冯小姐——」

「是我……是我杀si她的。」

「……你说……什麽。」

陈易禾当时为何在说完疑问句後,什麽也没说的就只是紧抱住我任我哭喊,他的x口起伏很大,像是在忍住某种情绪的爆发,像在告诉我这一切都会过去。

身边没有你的味道,我睡不好,浴室半开的门,我再也找不到ai笑的你。

我假装你还在,就这样能过一天是一天,等到我骗不了世界,世界把我ch0u离自己的谎言。

这真的,让人很想si。

陈易禾说,我就是没有线的木偶,没有了灵魂,没有了慾望。

我想反驳,我是有灵魂的,只是不见了,我找不到。

「陈易禾记者,灵魂是什麽颜se的?」

「……我不知道。」

「告诉你,是血淋淋的红se——是她在我怀里的颜se……」

月圆的夜晚,你推开我想从yan台边一跃而下,我激动的将你揽在我的怀里也哭成了泪人,那沾满和你一点都不搭边的暗红se,双手的血红染进我的眼泪之中,你白se的衬衫也被这可怕的颜se染了大半面,我求着你别丢下我,别丢下已经不能没有你的我。

「冯思……我累了。」她像是对世上一切都不再有兴趣,眼泪只是无从的掉落,「我想要编出一场盛大的结局,快要谢幕了,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没有黑猫,没有那些让我伤心难过的事……你会帮我的对吧?冯思。」

究竟是什麽原因。

「我求求你!不要说了……拜托。taade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去日本,我不该骗你我不会害怕,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会推掉摄影展陪你的!我没有不要你——我ai你…拜托……」

让我的ai在你眼里已经成了怜悯和施舍?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那只黑猫,牠浮在充满水的浴缸中。

淡红se的水光,充满身边每个角落细缝,我坐进里面将牠揽入我的怀中,黑猫在我的怀里,没有了呼x1,温热的t温随着时间渐渐寒冷,我哭喊着从梦里惊醒。

热气氤氲,我看着半敞的浴室门,嘴里疯狂的念叨着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冯思…」

我紧扣你的手,磨蹭着你的脸庞,希望你能再看我一眼就好。

是啊。

那一晚,明明你是躺在我怀里走的,我怎麽能忘记呢。

还记得某一天的午後,你躺在我怀里一起看哈利波特,我们讨论起秋张跟西追的结局,悲伤却令人印象深刻。

「他si在她最ai他的年纪。」

我记得我当时,是这样对你说的。

我ai你。

医院不分日夜,门口的叫号器突登的闪着,男人坐在圆椅上,电脑上的病历却不是他的名字。

「冯思今天还好吗?」

「除了记忆错乱以外吗?」

「对。陈先生冯思现在还有提到——」

「你是说白嘉吗?」

「嗯对。」

「医生,难道就没办法告诉她实话吗?」

「方便请问您知道关於白嘉的情况吗?」

「哈白嘉她在三年前就si了,就从两人合租的屋子跳下去,当时新闻挺大的。」陈易禾说着,静静地叹了口气,「而且白嘉才不是什麽明星,她就是一个逃不出被x侵活在y影里的可怜人。你说冯思ai她我信,可是白嘉真的ai过她吗?我不知道。ai一个人为何会舍得留下另一人独活在世上?!」

「陈先生您先冷静——」

「冯思就像被困在里面的角se,不停的美化这些!你知道她今天说什麽吗?她又开始把那些事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停的催眠自己白嘉还活着!」

凸起的青筋,在手臂上若隐若现,医生只是静静的望向眼前的男人,不带任何情绪。

「能再请问一次你和患者的关系吗?真正的关系。」

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的袒露真实关系。

剧场外的观众。

「大学摄影社的同期前男友。」

张开了口。

陈易禾是在偶然在一个小型的学校联合晚会遇见她的,那时的冯思一gu劲的往舞台按着快门,b起数位相机,底片相机的快门要来得大声的多,转片更是会发出喀哒哒的过片声。

这在那时发出的声响算是相当大的,因为舞台上的歌手只是拿着一把吉他,她的曲目都是抒情安静的歌曲。

「希望今晚的月亮听的满意。接下来的歌曲……」

歌手轻软的嗓音,点燃了陈易禾的双眸,聚光灯划过冯思的侧脸,少年的心跳和快门都慢了拍。

「陈易禾!你不纪录在看什麽!」

学长突然从身後往脑袋重重一拍,疼得他抱头痛蹲到地上,不停的r0u着。

「这次的联合晚会攸关我们的毕业报告,你自告奋勇的接下纪录员就给我好好做!别跟在社团一样马马虎虎的!」

「知…知道了!」

眼眶含着泪,陈易禾拿起摄像机瞄准舞台上的歌手,她的声音不得不说真的很温柔,像是春季的樱花绽放,又如棉花般柔软,着实令人着迷。

陈易禾盯着镜头,萤幕上的nv生,视线定格在某一处,他循着方向看去。

还没到达,台上的nv生再次开口。

「……别再拍了,反正你也不给我看。」

轻声的对着麦克风说,脸上的笑容彷佛有些许的变化,不易察觉,他却像知道她在对着谁露出笑容。

「学长…这个nv生是哪所学校的?」

「这个?」

「对……」

「a大音乐系的。」

「我们这次联合的学校有a大吗?」

「欸对欸!a大没有啊——」

「所以她不是以学生名义来的,那她到底是谁?」

学长拿着演出者名单,用原子笔圈出她的名字,顺着行列找,他咂了声舌。

「啊~她是来救场替补的,会场的工读,叫做白嘉。」

那一年,陈易禾以社团学长的身份认识了冯思,从她的视线里知道了属於她的白嘉。

冯思是好不容易才来读这所学校的,因为学校的距离和家里不近不远。

从家里来会有些久,但也不会太远,车程三个小时内,所以父母同意她在外面租屋子,不过条件是每个礼拜都要回去一次。

不过这样冯思就很开心了,她总是笑脸满怀的分享这件事。

「冯思你为什麽总是挂着两台相机,而且还有一台是底片的,最近底片……越来越贵了。」

「没关系,这相机不常拍的。」

冯思说着就把那台底片放进包里,转头继续做着手里的事,陈易禾以为这是和她搭上话的机会,没想她连一眼都没朝自己望来。

冯思不常出现在社团课,陈易禾大概每半个月才会看到她一次,她总是低着头拨弄手里相机,一语不发。

陈易禾发现没有人能靠近冯思,那种疏离感由内而外,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尤其是自己。

或许是怕生,也或许是陈易禾表现出来的模样太过侵略x,他不懂,於是问了社团在场的所有人。

「我不好相处或是……很难说话吗?」

很显然,每个人听到他这样说,全都仰头笑成一窝。

「如果你是难相处的那一类,那这世上就已经是没有好相处的人了!」

「你说话是挺容易被句点的但不至於到难说话。」

你是想追冯思对吧。

学长一语道破他话语里的动机,在场人无一双眼瞠大往学长方向看去,或疑惑或崇拜。

「有那麽明显?」

「冯思躲得不够明显吗?」他反驳道:「而且––她不喜欢男的。」

「我靠,学长!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一边和陈易禾同期的男生被学长一句话吓到嘴里的饮料喷涌而出,弄得身前一片sh,眼神仍不离开那位学长。

这对陈易禾打击不小,因为之後的谈话,他一句没说,一句没听进耳朵里。

往後,见到她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一天听说她休学了。

不知道去哪了。

陈易禾知道

她去找那个在晚会遇见的nv孩了,只是她们的故事,是他永远触0不到的。

二十八岁那年一场寒流带走好多人,其中有一位nv子从自家十楼一跃而下,这是寒流冻si人之外的大新闻,因为有线报说是歌坛的新星。

於是上头派离地点最近的他赶到现场,在封锁线围起来前说不定能拍到一些独家。

依如往常走到现场,他按着快门赶在封锁线前聚焦着,可指头却越来越沈重,因为躺在血泊之中的人穿着不合季节的薄衬衫,扭曲变形的指头毫无血se,另只手里握着的照片,莫名让陈易禾心慌。

「出来了出来了!」

当她满身血迹光着脚踩在气温只有五度的石头路上,就这样走进自己的视线中,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的看着她从梯厅缓缓走出,被救护员搀扶着送上救护车离开。

「冯思」

陈易禾望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nv子,相机差点就要摔到地上,他抓紧绳子将它抱在怀里,兜里的手机不停的响着,他接起来放到耳边,呆滞的喊了声:「喂学长。」

「如何?有拍到什麽独家吗?」

「」

「喂?陈易禾你还在吗?」

「学长你还记得白嘉吗。」

「你在说什麽?」

「就是你毕业那年音乐晚会的替补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不记得」

「那冯思你记得吗。」

对方沈默半晌,啊了一声回:「这我记得!前几年新锐摄影师,她怎麽了吗?」

红光闪烁,冷冷扇了他无数次面庞,屍t被盖上白布,人渐渐散去,嘴里念叨的——

这地方怎麽摊上这种事、这人住进来就没好事发生、被诅咒了——凄惨啊

「si的是她ai的人,白嘉。」陈易禾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微扬,语气生涩,「学长,能装作没这件事发生吗?」

我不想做这件事——

照片交出来,我让别人做。

「你好,我是陈易禾。还记得我吗?」

「她已经一个月没开口说话了,也不肯吃饭,醒了就一直盯着天花板」护理师看着她,眼里透露着怜悯,「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己的ai人从怀中脱逃,只为了往那扇窗户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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