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他的脑袋,以儆效尤是理所应当?的了。
周梨觉得那县老爷多?半想将粮食转手卖了,没?准这会儿都已经换了真金白银,所以才推辞开仓的事情。不过她没?白亦初和姜玉阳那样愤怒,对?比起来?冷静了不少,“气也没?用,这事非咱们这等小民能左右,如?今咱也就只能顾着自己,只不过那县老爷做这个决定之时,他的命也注定到终结之日了。恶人?自有?天收,你们也别太因为此事上头。”
莫元夕很是赞成周梨的话,连连点头,附和着:“是了是了,你们别恼,咱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也好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此大家便吃了晚饭,各自去收拾行李,只等明日天一亮就走。
然而有?句老话说的好,那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当?天半夜里,几人?都被惨烈叫声?惊醒过来?,这恍惚间好叫周梨觉得仿若回到了去年缺水时米铺掌柜被小偷打?死的那天晚上一样。
她猛地?翻身起来?,正伸手去拿衣裳,白亦初已是揭了帘子进来?,伸手捡起她床边的包袱背上,催促着她:“快穿衣裳,咱们马上走。”
“果然还是出?事了。”周梨心里噔噔的,手忙脚乱将衣裳套上,一面垂头细着衣带,一面跟着白亦初的步伐出?了房间。
其他三人?这会儿也出?来?,包袱挂在脖子上,系鞋带或是系衣带,也都满脸的惊慌。
“听着声音, 闹起来的不止一处,咱们从哪边走?”柳小八伸着脖子,试图看清楚高耸的墙垣外面?到底是几方人马在?争执, 反正那惨叫声必然是伤了血肉的,不然不可能叫得?这么惨烈。
白亦初这会儿却是已经翻身上了足有成年男人高的泥土墙。
四邻八方都是一样的土墙屋,没有哪家的墙壁有他们修筑得?这样高, 所以他一眼便从那黑暗中看到了几处灯火。
并不大?明亮的灯火里?,是浑浊的人影来来回回,打砸拉扯,隐约中像是看到了有人举起用来切西瓜的一类长刀。
见此,他眉心微蹙,回头只朝墙里?几人道?:“果?然是打起来了,还?动?了刀子, 咱们快些?走, 就是硬闯也要走,留不得?了!”
得?了这话,那姜玉阳便拾起了家里?的锄头,柳小八见此,心想自?己也是个男子汉,转到灶房里?拿了刀。
周梨从他手?里?接过一把,推着有些?紧张的莫元夕:“走。”阿黄已经跑在?前面?。
白亦初从墙上?下来开了门, 他们三人走中间, 那姜玉阳垫后。
世道?不是很太平,白亦初和姜玉阳会功夫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故意隐瞒, 所以当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不过十来步,便遇到两?个横眉冷眼的凶恶面?孔。
那俩汉子正要提刀上?前, 其中一人认出了白亦初和姜玉阳,便将同伴拦住,不知对其说了什么,对方阴沉沉的脸上?露出几分不甘心,两?人便调头走了。
其实走在?前面?的白亦初心里?是慌的,见对方走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加快了脚步,朝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神,那是连走带跑,快速地绕过了这前面?的小巷子。
他们这一路头也不敢回,只横冲直撞地朝前跑,直至身后的那哭喊声惨叫声打砸声离得?越来越远,几人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他们这一路逃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少人家也是背着包袱仓惶逃命去。
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高处逃,所以这些?人自?然是朝着县里?的旧官道?逃去。
唯独他们背道?而驰,朝着那藏在?大?山里?的桐树村去。
也是如此,这路上?遇着的人越来越少。
但人少,也就意味着安全多了几分。
很快,他们终于脱离了那像是迷宫一般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座小镇的土屋世界。
似乎逃离了那个世界,空气都没有那样浑浊了,风里?也没有了烟熏火燎和属于鲜血特有的腥味。
她回过头,这才新建好没多久的许多土墙屋,大?部份已经淹没在?火舌之中了。
“快走。”白亦初见她还?在?看,伸手?拉了她一把, “跟紧些?,只怕山里?这会儿有狼等着。”
上?一次捡了那样的便宜,狼群一口气吃了不少新鲜的两?腿羊,狼记性好,没准还?想第二次守株待兔
呢!
周梨听他提起狼,一下也打起了精神,紧随着他的脚步,很快跟上?了前面?的三人。
随着他们的队伍越是走向山里?的崎岖小道?,镇子上?惨绝人寰的哭喊声,也彻底从他们的感官世界里?消失,耳边剩余的只有那重新长出来的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以及猫头鹰有些?恐怖的叫声。
他们没有生在?那好世道?,这样逃命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不要姜玉阳提醒什么,大?家浑身都充满了戒备,但凡有一点?多余的风吹草动?,那手?里?磨得?澄亮的刀便举了起来。
是半夜从镇子上?启程的,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越过了那一座座山岭,等着回到熟悉的桐树村时,正好天色破晓。
一推开自?家的辕门,那早前没割完的菜已经长得?高大?,有的甚至抽出了花穗,不晓得?哪里?飞来的几只小蜜蜂嗡嗡地在?上?面?盘旋着,风从花蓬上?拂过,带着几丝清香。
这个充满生机的早晨,一下叫大?家忘记了昨晚的仓惶逃难,以及此刻的满身疲劳。眼下这个世界,仿若和镇子是一点?不相干的。
“这下也不用担心没菜吃了。”周梨捡起一张小板凳坐下歇气,“不停歇地跑了半晚上?,大?家都先歇会儿,咱们再去地里?将粮食给挖出来。”
不过如今有姜玉阳和白亦初在?,倒不用周梨再同柳小八去。所以等休息会儿,大?家喝了些?水,他们三人去地里?挖粮食,周梨和莫元夕将那窝棚简单收拾了一回,又将灶火烧起,就等着粮食回来做饭了。
但柳小八家那些?马上?可以吃的现成粮食,早就给吃完了,如今都是些?带壳儿的稻谷和大?苞米,所以姜玉阳和白亦初将大?部份粮食运回来,柳小八自?己拿了些?稻谷,去家里?那被大?火烧过的石臼里?舂米。
也是这功夫,周梨和莫元夕已经摘了不少菜苔,炒了一盘。
又幸好当初搬去镇子上?的时候,粮食和大?部份东西虽然搬走了,但也没真?将那些?个作料都全带走。
甚至还?留了一块熏肉。
周梨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吃的,刚和姜玉阳忙完,准备冲个凉水澡的白亦初看了出来,只直接将那熏腊肉扔了盛满水的木盆里?就挽起袖子开始洗,“吃了便是,再放下去就不好吃了。我刚才还?摘了些?香椿,是有些?老了,但是焯水切细些?,跟着炒还?是可以的。”
莫元夕先一步拦了他,“我来洗就是了。”
白亦初也没同她争,转身便去打水往自?己的窝棚里?去。
待他洗完换那姜玉阳,柳小八也早回来了,大?米的香味已经从烧得?旺旺的灶房里?传出来,一旁的另外一口灶火上?,熏腊肉已经开炒,地里?挖来的野生蒜一起放锅里?,那味道?叫一个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