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摇头,“他回来?倒是默写了一回,但都给云长先生那边瞧了,没放家里,你是晓得,家里都是些女眷,留着也无用。”
安先生有些惋惜,本来?还想拿来?做范本的。又有些懊恼,说昨日过去该去问
问的,只是见着那会儿人多,没好上前去打扰。
这倒是叫周梨有些诧异了,昨天太忙了,她也不晓得安先生去过,那收礼的账簿子,莫元夕在整理,自?己?也还没去看。
当下听到安先生的话,也客气?地请了他改日一家过去吃饭。
安先生自?是道谢了,却仍旧对白亦初的卷子心心念念的。说罢又夸赞周梨运气?好,“你这里的考生们,有六成?在榜上,可比那清风书院都要高出一成?来?,明年不怕这房子不好出手了。”
当然,考生们都住在这里,也照顾了自?己?的生意,所?以安先生最?是高兴,昨日还领着妻子过来?帮这些新晋的秀才们打点了一回。
周梨听得这话,心里头自?然是欢喜,又暗自?庆幸着,今日没空着手过来?,当下只一一拜访了一回,又问他们的去留。
不想这些个?中了秀才的,连带着那柳公子都要继续住下去,打算后年便在此处冲击乡试了。
至于那些个?没中秀才的,要回家去苦读两三年,也是趁着今日周梨来?,把房屋给退了。
只是这退出来?的房屋没过夜,当晚便又有和柳书生他们一般打算留下来?的考生给租了,马上搬进来?。
周梨一天的功夫,也都全放在了上面。
哪里还有心思去留意旁的事情,俨然早将大家都传言宋晚亭必得榜首之事给忘记了去。
加上白亦初当日去了书院也没回来?,直至过了两天,这会儿周梨已经喊了柳小八和香附一起去将那因押白亦初而翻倍赚的银钱取回来?,又存到了柜上。
这才听着人提起那宋晚亭,忽然想起,回来?便问白亦初,“那宋晚亭第二名?么?”
白亦初摇着头,“第二名?大抵还好些,头上就一个?我。”
只是没想到,那宋晚亭竟然排到第九去。这就出乎意料了,早前大家都那样传,连他家的老太爷都觉得他这榜首十拿九稳。
谁晓得今年的学子们一个?个?这样了不得,比往年都要厉害,硬生生将他给压了下去。
又悄悄和周梨说,“你猜那日为什么一直拖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放榜?”
周梨如何晓得?只不过见他那表情就晓得是有些八卦内幕的,立马来?了兴趣,“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果然,原来?也是巧了,那考官里有一个?是宋老太爷从前的门?生,宋老太爷如今虽然是告老还乡了,但是那威望名?声总还是在的。
宋晚亭的父亲又还在朝中,所?以自?然是有所?来?往。
榜单一出来?,也是要先告知自?己?的老师,好叫他心中有个?数。
没想到宋老太爷看过之后,竟然是不愿意相信是真的,甚至觉得是这些个?考官们不公允,肯定是徇私了。
于是非得要看卷子。
可他现在又非朝廷官员,那考生的卷子怎么可能?落他手里去?也是如此,耽搁了一回,才拖到临近中午放榜。
又道:“他家这老太爷,怕是做官做糊涂了,自?己?都告老还乡了,还想耍在官场上那股子威风。我听人说,本来?他也不至于排到这第九的,是他这祖父闹了一回,叫其他两个?考官心生不悦,索性给他画了一个?x。”是没有叫宋晚亭落榜,但也叫他从前五掉到了前十。
周梨听罢,也是替这宋晚亭惋惜,“如此说来?,他如今怕是不好过了,那许多人都将银钱押在他的头上,现在不但没得榜首,还险些丢出前十。”而且早前又在城中炒得风风火火的。
白亦初这会儿却已经有些坐不住,人虽然坐在周梨身旁,但手却是已经耍起了招式来?,嘴里只说着:“我和他也算是打了几次交道,人是傻愣了些,但才学是有一点的,去年叫清风书院连累背了人命,今年又叫他家里牵连。我要是他,这会儿可赶紧找个?庙里烧几根香拜一拜了。”
有没有真才实学周梨不清楚,不过细数起这宋晚亭,从去年七夕到如今,的确是倒霉。
但周梨有些疑惑,“你对他倒是上心。”
“我对他有什么上心的?只是见着也是能?说道一处去的,怜他白白将光阴浪费在了清风书院里。如今我们武庚书院虽是也有不少学生,但底子到底是不如那边,真要想叫武庚书院长久,到底是要几个?学生来?打响名?声的。”也正?是这样,白亦初是有些想将人给哄到武庚书院里来?的。
只不过眼下还没得机会罢了。
周梨那脑子里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只猜测起来,“若说早前将宋晚亭捧上?天是那清风书院的手?笔,可这后来他们家也这样沉不住气, 就他那祖父,还是在朝中做过大官的,这般急躁行事, 好生奇怪,别是他们家要出什么事情了吧?”
白亦初本想叫周梨莫要胡说,可听她这样一分析,这宋老太爷的种种行事,还真是有?些那意思。
不过还是告诫着周梨:“这样的话,我们俩私底下说一说便是了。不管怎么说,那瘦死的骆驼比马都大, 这样的人家我们是惹不起的。”
他说完这话, 看朝周梨的目光,隐隐有?些忧虑。
这叫周梨不免是担心起来,“怎么了?”
白亦初也没心思把玩招式了,两只手?臂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我?找了人?打听,那上?京里?,真的有?李司夜这一号人?。”一双灿若星光的眼睛里?, 此刻蒙着一层浓浓的担忧。“和你说的一样。”
周梨急忙安慰他, “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经是秀才身?份了,便是真的要和齐州打,也不会轮到你了, 他又没上?学,如今你们算是没什么交集了。”
白亦初是和李司夜错开了, 可是他担心的一直是周梨。
梦里?的周梨仍旧早早离开了他,所?以他看着眼前还鲜活恣意的周梨,心里?莫名是有?些害怕的。就怕哪一天,这个世界上?忽然?没了她的存在。
但眼下看着周梨好好的,他也没敢将那些话说出口。
人?家?常说一语成谶,从前他是不在乎这些的,可眼下在乎周梨,就不敢随便开口了。
又见她因自己而露出忧愁,便将心中那些担忧不快都给压了下去,换上?一张笑?脸来,“弘文馆近来是无事了,书院那边云长先生也叫我?好好休息几日,我?们去城外赏菊登高。”
“好啊。”周梨虽没有?那闲情雅致,但想着来了这州府这么久,一直忙于生计问题,也没有?好好四处游玩,如今听他提议,自然?是高兴的。
又邀着家?里?人?都一道去,还请了小韩大夫。
只不过连续两日的阴雨,第三日才放晴,趁着这难得的好太阳,一家?老小便迫不及待地?上?了租来的马车,一起往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