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娘只听着她要去?这许多家?,一时?也是头大?,“那明日准备可是来得及?”又朝外?探了探,想着这会?儿街上灯火通明,诸多店铺都还没关门,不如自己先去?打个招呼,叫人给备好,明日直接赶着马车去?取便?是。
周梨心说这样也好,只交托她仔细些。
殷十三娘去?了半响,周梨抱着阿黄坐在院子里的竹藤椅上给它顺毛,忽听得声响,只抬头瞧去?,竟是白亦初越墙而来,一面摘了头上的斗篷放在花架上。
“可吃过了?”周梨问他,一面放下阿黄去?倒茶。
“吃了,还去?了武庚书院那边一趟,先生留我,只不过我不放心你。”所以又回?来了。
一面接了周梨递来的茶,示意她也坐下,“晚亭那里得了消息,齐州和豫州已经?开战了,不过三日,豫州就被破了城,如今我那不成?器的叔叔和李司夜已经?退了三县。”
只不过这等消息,那头封锁得紧,连朝廷都还不知晓,也不知李司夜和霍南民是个什么打算的。
周梨却想着这李司夜,似乎没了何婉音,他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跳梁小丑罢了。便?问道:“可是有何婉音的消息?说起来她离开灵州已许久,该是早到豫州才是。”
“晚亭那里有消息,说她在齐州出现过,但也只见了一次,便?断了消息,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也不知去?齐州作甚?又是如何混进城里去?的。
周梨只?觉得她这一号人, 凡事?求目的,是不讲究那过程如何的?这一番去齐州,也料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不晓得要生多少事端来。
奈何他?们这里天高地远,那齐州也去不得,只能闷闷叹气:“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好生虚假, 何婉音仿佛不像是人,可偏偏这眼?前的生老?病死,天灾地祸又都真真切切的。”一面又打听?起白亦初今日去武庚书院那头,可是问了?云长先生?
白亦初想着如今书院里还剩下些学生,云长先生虽愿意去,但到底要留下些先生来,不然实在对这些学生们不负责。
“先生带着一部分人同我们一起去, 余下的等着书院这些学生肄业在做打算。只?不过人过去倒是容易, 艰难的是那藏书阁里的万千藏书,且又多是珍品,怕是得专门找人来运押才是。”
周梨想了?想,只?怕找镖局,便是开什么大价钱,人家?也不愿意往灵州那方向去,更何况这还要途经全州与磐州两地。
此处虽已?无?了?瘟疫, 但于世人来说?, 仍旧是避之不及的。思来想去,只?道?:“便是人愿意去,但是交给外人, 我也不放心,到底多少?孤本在里面呢!若是那懂行的, 拿不走也要起个坏心思,这又是怕水怕火的,倒不如明日我抽点时间去那去商行里看看,若是云大哥他?们能安排人最好,若是不行,我们便亲自带着去,最多也就是行程慢些罢了?。”
云众山那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白亦初也觉得好,只?是他?这县令身份在头
上,实在是不方便露面,这许多事?情?都要周梨在明面上来操劳,甚是过意不去,“我这一趟来,倒是什么都做不得,全叫你劳累了?。”
周梨好笑,“你竟与我客气起来?何况这有什么劳累,左右这难得来一回?,亲戚朋友那里,我都是有心去拜会一回?的。这件事?情?,也就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倒是你自己也不必太劳累,那能叫宋掌柜去办的,便交他?办去。”
这厢说?着,又见时辰已?是不早,也是各自洗漱休息。
等周梨正要睡,殷十三娘也回?来了?,说?是同那商家?掌柜已?经说?好了?,明日便直接去铺子里取便是,余下的茶叶什么,只?管去自己的茶庄里拿就是。
两人又说?了?些话,方也才歇下去。
翌日一早,也没煮饭,只?叫这附近粥铺的送了?些粥食小菜,将就着吃了?早膳,周梨和白亦初这里,也各自分别忙去。
她先是去铺子里拿了?礼物,就近往陈大人家?里去。
于陈大人家?这里,她是有些心虚愧疚的,毕竟当年偷偷摸摸助陈慕跑了?,人家?这里找人,她还装模作样不晓得。
但眼?下来了?,也没有不去他?家?里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叫殷十三娘去敲门。
他?们这里虽说?已?经离开芦州几年,但陈旧这门房却还是旧时人,一眼?就认出了?断臂白发的殷十三娘,也是惊了?一回?,只?忙朝门口的马车里看过去,“你家?姑娘回?芦州了??”
殷十三娘笑着应道?:“是了?,回?来一趟,便上门来给老?太太请安。”
那门房听?罢,便也是高兴,只?朝着马车方向喊:“周姑娘,您这好几年不见了?,我们老?太太一直念着呢!”然后又忙着朝里头报去,才急忙迎出来。
周梨这里也是下了?马车,同阴十三娘将拜礼奉上。
他?们当时从那边来得也算是突然,屛玉县那里的特产又大多都是些水果,若是一路顺当,倒也能带过来,可这不是在路上遇着了?海盗,又在儋州耽搁了?些时日。
所以如今那边带来的,也就是些奇兰镇雪山上的雪莲果,又叫做地参果,看着和那红薯略有些相似,只?是这东西性寒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所以带的并不多,不过那冬虫夏草或是天麻等,挑了?些品相好的,自己用?礼盒装了?一下,倒也是上得场面的。
这头周梨主仆才随着门房进来,内院里已?是有人迎了?出来,只?说?老?太太和太太正巧都在,听?得她来了?高兴得很,忙引着去那花园里吃茶点。
他?们家?越是热情?,周梨就越是心虚,只?忧心忡忡地看朝殷十三娘,指望她能有个主意。
只?不过殷十三娘自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也算是旧地重游,哪里顾得上看周梨的小表情??
一路到了?这内院里,但见满院子的绣球花开得正好,那颜色想来是花匠专门用?肥料调过的,几乎都是那粉蓝色和粉紫色,又见几条小溪流从中横穿而过,水击顽石叮咚响,溅起许多水花来,这会儿?那太阳一照耀,隐约是透着些七彩的光芒,自成一派梦幻神仙之地也。
老?太太还精神着,头戴着那栗红色的抹额斜靠在身后的软椅靠背上,陈夫人陪同在跟前,身前的桌上此刻摆这些时下新鲜的杏儿?李子,尤其是那李子,上头还带着些白霜,可见是新鲜得紧。
“你这个丫头倒是狠心,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你不知道?阿茹出嫁的时候,最是心心念念的便是你,也不来送一回?,枉然她拿你做亲姐妹了?。”陈夫人见了?周梨,又是欢喜又是忍不住埋怨,一面起身走过来,挽起她的手臂就往老?太太面前带去。
周梨也很无?奈,“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离得实在太远,书信虽是通畅,却也是难等。”说?罢,是同她两个人福身行礼。
陈老?太太也是将她打量了?一回?,喊着在身边靠着坐下来,因见周梨那眉眼?间仍旧是一派青涩之相,分明还是个姑娘的身子,顿时蹙起两道?霜花白的眉头来,“怎的,你和霍家?小子还没有正式圆房?”
她这话一起,陈夫人也担心起来,尤其是听?说?就周梨一个人回?来,更是紧张,生怕是白亦初飞黄腾达了?反悔,不愿意娶周梨了?,因此也是担忧不已?,跟着问:“是啊,怎还不成亲,你今年也是双十的年纪了?啊,好姑娘,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阿茹她大哥都会满地跑了?。”
周梨尴尬一笑,“这不是一直在没时间嘛,他?叫打发到了?那偏远之地去,又是有心替下面的老?百姓们做打算,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事?情?了?。”
“这可要不得,有心为老?百姓那是好事?情?,但自己的事?情?若都顾不上,如何还能办得好别人的事?情??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写一封信,你且带回?去,叫他?看一看。”陈老?太太当即表示要教育白亦初几句。
这事?情?真真是冤枉了?白亦初,一直都是自己在拖,但这事?儿?自己说?来怕她们也不信,便只?好先叫白亦初背一会儿?锅。
果然,陈夫人也说?了?几句白亦初的不是,又讲起元氏来,“你那元姨也是,到底不是你亲娘她不急,可你姐姐怎么说??她莫不是自己有两个孩子衬着,就懒得管你了?不是?可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这事?情?是要抓紧的,不然再过几年,免不得要叫人笑话的。”
殷十三娘在一旁吃着水果点心,听?得白亦初平白无?故遭了?教训,还连带着元氏跟周秀珠,心说?也是活该他?们遭无?妄之灾,从来不见催婚的。不过这成不成婚?不得是姑娘自己说?了?算么?
但她也插不进去话,索性也就懒得多管,心想反正也就是叫人说?个几句,不妨事?的。
好在这陈家?婆媳说?了?一回?,那陈夫人忽然凝眉正审起周梨来,“你这个丫头,倒是狠心又瞒的好!要不是你和阿初那
头是青梅竹马,我真是有些怀疑,你莫不是和老?二有什么,才肯这样替他?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