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窕喘着大气,一面急忙说道:“那钱家,那钱家的人疯了,昨儿他们告那钱大娘子,没成,今儿就跑到风大人家去围着,一百多号人敲敲打打的,将风大人将的半堵墙都敲完了,还?趁乱跑进去解开了风大人的马,那马儿哪里见过着许多人拿着锅碗瓢盆乱敲乱打,受了惊吓冲到街上,撞了个?产妇。”
那产妇也不是旁人,是这客栈厨子的堂姐家的儿媳妇。
所以出了事情,便是打发人来喊他去帮衬一二。
钱家的案子,闹得浩浩荡荡的,不少?人都在留意,所以听得牵连了无辜人,自然是不少?人气得骂起来,才?有了刚才?的吵闹声。
“无法无天了!”周梨的气血一下也翻涌起来,“衙门的差吏们呢?”知?州大人都叫人拆家了,他们还?无动于?衷?
“还?不知?道,方才?三哥出去打听了,章玄龄跟着厨子去瞧了。”那马儿虽是撞着了厨子表姐家的儿媳妇,但还?没找着。
周梨也忙下楼,这会儿又得了新消息,说那马屁股上不知?谁插了个?匕首在上头,马儿才?受了惊,这会儿在街上乱跑乱撞。
她急得正要去衙门,忽然乾三匆匆来了,只避开众人和她禀道:“这绛州衙门的人,都被孟州判调遣去剿匪了,如今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在衙门里。”
“这倒是巧了。”周梨知?晓这孟州判孟写虎,是陈慕嫂子孟环君的堂兄,早前他也是在此处当值。
是原来旧官员中?算是做的不错,所以被留下的那一部分官员之?一。
乾三颔首:“是巧。”所以他是打算继续来查。
周梨自然是应允他继续查,又问起那马匹之?事,乾三只说已经叫人给制服了。
只是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不对劲,“那钱家的人,分明是在正大门去,怎么闹到后院马棚去,怕是有人故意使乱,如今风大人的马撞了人,只怕还?要闹出人命来,到时候风大人怕也是脱不了干系。”
周梨也一下明白了他言下之?意,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可凭空随意猜测,“你先去查,余下的事情我叫窕窕和玄龄去办。”
乾三当下应了声,便去了。
出了这档子事,按理与她这个?外地人也无关,但好?在客栈里不少?热心人,如今都跟着出去看看能否帮忙,所以周梨在这里一脸焦急,也没是太引人注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沈窕先回来了,眼睛红红的。
周梨见此光景,忽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掌柜的也围上来问,“如何了?”小二虽也跟着出去了,但如今还?没回来。
“孩子虽是保住,但产妇没了。”说到此,一副意欲将那在马屁股上插了匕首的人杀了的冲动,“要是叫我晓得何人所为,必然不会绕过。”
掌柜的一听,顿时脸色也不好?,只问天叫地的,“这如何是好??这钱家的人都疯了么?”
可是坏消息可不单只有一个?,没过多会儿,大家还?沉寖在那产妇生亡的噩耗中?,又有人传言,说风大人受了伤,那黑夜里不知?叫谁砸了头,那钱家人还?肆无忌惮,十分嚣张地嚷着说法不责众。
然后就这样逍遥而去了。
周梨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晓得,如果?只是钱家人,怕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啊,这背后还?不知?牵扯了谁呢!
一面按住那龇牙欲裂的沈窕,“我有事要你去办。”
她看到了屛玉县太?平歌舞, 便以为这天下已是国泰民安了。
殊不知,原来理想中的国度也只仅仅存限于那一亩三分地罢了,在这看不到的城池或是乡间, 绝大部分的老百姓仍旧是处于那水深火热之中,完全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丝主。
甚至性命都是任由他人随意主宰而不能如何?。
沈窕去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的, 大堂的门留着一个缝隙,掌柜将两手揣在袖子里,焦灼地不断朝外望去。
只是每次回?应于他的,都是那凛然刺骨的寒风。
“李姑娘,你喝杯热水暖一暖吧。”掌柜的娘子也出来帮忙了,她将烧得滚烫的热水倒进手捏的白瓷杯里,一丝暖意缓缓而升。
周梨收回?和掌柜同样望着门外的目光, 朝她点了点头:“多?谢。”
“谢什么?你们远道而来, 途经这绛州,还没让你们感受这绛州淳朴民风,倒是让这些个不怕遭天谴的土匪们吓着。”那火塘边还焦急等着消息的客人们,她男人在那头招呼,她也就顺势和周梨在这里坐下来,频频叹气。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哽咽起来, “你说这些个混账,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做的都是什么勾当?平白无故害了人性命,是真不怕往后?下地狱去么?可?怜那孩子的娘,我也是瞧见过的, 如花似玉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叫他们害了。”
周梨也很难过, 难过里又夹杂着更多?的愤怒。
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来一场祸事来得那般突然,更叫她没有想到的是钱氏族人的胆子大得出乎意料,他们究竟将朝廷放在何?处了?
又将那人命看作什么草芥?
“夫人放心,我相信朝廷必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秉公执法,是谁胆敢在背后?谋划?跑到堂
堂五品大员家中去闹事,又是谁人伤了马?届时一个不会放过。”周梨此?刻还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她却不会任由这件事情?糊里糊涂就此?了结,不管是产妇无辜生亡,或是那风满月被?害。
掌柜娘子垂着头,显然对于朝廷也是不怎么信任了,“我们绛州地处这边陲之地,如今又已?经进入了寒冬,消息传到屛玉县去,还不知是何?年何?月?那头即便是来了官员如何??就算正是个正直公大的,又有什么用?你看这风大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自己堂堂五品官员都护不住自己,朝廷来了人,怕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是了,风满月堂堂绛州知州,都任由刁民欺辱害命,叫她又如何?能?相信朝廷呢?说起来,本?来朝廷精简人员,并不在官员们身上花血本?,布下那许多?护卫,就是因为相信民风终究是淳朴的。
老百姓只要吃饱穿暖了,绝大部分人都是愿意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此?举在屛玉县也得到了很好的证明,那边几?乎没有什么案子。
可?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过于理想化?了些。毕竟俗话说的好,温饱思淫欲,有的人吃饱穿暖了,反而要的更多?。
一如着钱氏族人。
掌柜娘子见她抿着嘴吧不说话,叹了口气,反而劝道:“我也不曾料到,钱家的案子会引发这些祸事来,李姑娘你非本?地人,还是不要掺在其?中,等你那几?个朋友来了,赶紧走吧。”
周梨感恩掌柜娘子的善意,可?越是如此?,她越不可?能?就这样撒手不管,置这些心存善意的老百姓们于不顾。
“多?谢夫人。”她道了谢,捧起那杯水,没成想才短短一瞬间,就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