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不能生气,“弟弟乖乖,哥哥给你重新背,好不好?这次肯定不会背错”钱有德吸吸鼻子,鼓鼓嘴,继续低头哄弟弟。
“乖……”钱有福仿佛小人儿偷学大人一样动作,坐在床上努力抬起胳膊似模似样的拍了拍钱有德肩膀。
正好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的吴氏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笑的趴下。“哎呦,我的娘诶,阿福,你这怎么想到的,怎么这么可人呢?哈哈哈哈……”
晚上,家里人从地里回来,听吴氏说钱有福学着大人的样子拍钱有德,还说‘乖’,也都忍俊不禁。
钱存贵笑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阿德,来,过来爷爷这边,跟爷爷说说,你跟阿福说啥了?叫阿福这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
巧儿从她娘开始说小哥俩的事儿的时候,眼睛就亮晶晶的,她爷话音刚落,不等钱有德开口,巧儿就直接跳出来,把钱有德今天背书背错了,被阿福发现这事给说了。
“啥?阿德背书背错被阿福发现了?真的假的?阿德书背错了,阿福还能发现?不能吧?”阿福才多大?钱长鑫一边洗手一边惊诧的看向窝在他娘怀里,安安静静认真啃手指的钱有福,面上满是不相信,“巧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不可能?我才没看错呢,阿福本来就能发现。”巧儿就像是自己发现一样,与有荣焉的骄傲的昂起小脑袋,“而且大哥已经被阿福抓到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抓的可准了,不信你们问大哥。”
“阿德?这事是真的?”李氏虽然也不相信,却知道巧儿不是个会撒谎的,试探的问道。
钱有德挠挠后脑勺,小脸赧然的点头,“弟弟确实能听出来。”也确实很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错处,弟弟都能发现。
不过他也发现了,弟弟只是偶尔准,有时候他故意背错好几处,弟弟都听不出来。
“这还是真的啊?”
这下,钱家人都惊了,不管信没信吧,反正看向钱有福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好奇与热切。
被围观,正被长牙牙齿痒折磨的死去活来,又觉得哭闹丢人努力隐忍的钱有福,感知到众人视线茫然抬头,嗯?“奶?”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阿德跟巧儿说,咱们阿福能发现阿德背书哪儿背错了,阿福可真聪明。”李氏拉着钱有福一双小胳膊,高兴的用脑袋轻抵钱有福额头逗他。
钱有福继续茫然,当然这次是装的,他才这么点点大,要真表现的能听懂李氏这么长的话,还能给出正确的应对,就该被叫妖怪,扔火里烧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家里人对这件事的热切,甚至为了印证两个小儿的说法,也为了满足自己某个隐秘的小心思,钱存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让钱有德给钱有福来了个现场测试。
钱有福也挺配合,虽然过程中,为了显得不那么夸张,故意有些地方当做没听出来。实验出来的结果依然让钱家人很是震惊。
“莫非阿福就是人家说的那个什么天才?我们老钱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天才降生到我们老钱家了?”一阵精神恍惚之后,钱存贵激动的捂着胸口,低声呢喃。
钱长林也很激动,不过爱子的本能,让他很快就意识到,钱有福这么小又出生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这么点点大就传出天才之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钱长林努力压下狂咧的嘴角,笑着摇头道,“哪里就有爹说的那么夸张了?我听人家说县太爷家的嫡公子,三岁能做诗五岁能画画,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三岁就能作诗,五岁就能画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吴氏从小就在这一番小天地长大,因为从小身体不好,长到这么大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惊呆了。
周氏点头,“还真有,之前我们去镇上,镇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说那位县令家的嫡公子是神童,将来成就定不输那个什么,什么罗来着。”
“这个我知道,甘罗,甘罗”钱有德举手抢答,昨天周夫子给他们讲名人故事时,刚好
讲到了。“甘罗可厉害了,用计给秦国得了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当宰相了。”
“啥?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是宰相?”
钱存贵一听心下微颤,这,这也太厉害了吧?那这么说的话,他们家阿福,跟这些人相比,“好像确实是差了那么点。”
如果这才是天才,那他们家阿福好像确实也只能说是稍微比平常人聪明那么一点而已。
钱存贵胸中刚刚因为小孙子可能是天才激起的万丈豪情和伟大抱负,被这么一打击瞬息如泡沫般湮灭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孩子们都散了后,李氏担忧的看向钱存贵。
两口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自打老二受伤,自家老头子在想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吧?“咱们也不能强求,你说是吧?”这读书种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我知道,这话上次老二也跟我说过。我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可是一想到上次的事儿,我这心里就……不甘心啊”钱存贵躺在床上,一双老眼看着昏黄烛火照不到的屋檐,眯了眯眼勉强打起精神,转头看向李氏,“老二两口子没事吧?”
“没事,他们对阿德、阿福的要求没你那么高。”而且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易地而处很容易理解老头子当时的心情,“但是阿德、巧儿两个我瞧着挺伤心的。你之前以为阿福是天才情绪那么激动兴奋,后来知道阿福不是,情绪落下来,两个孩子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你是因为阿福是天才才喜欢阿福,阿福不是天才你就不喜欢阿福了。刚刚我还听隔壁阿德在小声哄阿福,说‘爷爷不喜欢弟弟,他喜欢’呢。”
“我,没不喜欢阿福,我这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阿福?”那可是他老钱家的种,他最可人疼的亲亲小孙子。
这话,她当然信,可阿德、巧儿他们只是孩子,可不一定信,李氏轻笑,“看着吧,阿德那么疼阿福,明天阿德铁定要给你‘脸色’看?”
去年秋收的时候,钱有福还太小,憨吃酣睡,醒着的时间都少,自然不能很好的体会这个时代农人的辛苦。
今年,他大点了,爷奶爹娘在他出门这件事上也放松了些,有时候家里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娘就会把他一起带到地里,在地头铺上一张席子,让他跟巧儿在席子上玩。
也因此,钱有福有机会再一次感受,不,感受这比上辈子还要辛苦百倍、千倍的农耕生活。
上辈子,虽然钱有福被遗弃的村子经济整体比较落后,可到底是现代社会,种田虽然没有大型插秧机、收割机等等这些,最基础的手扶拖拉机、脱粒机、鼓风机这种还是有的。
这里,一眼望去,却是连头牛都看不到。所有的活,全都依靠人工。
之前给田下底肥的时候还好,虽然要把家里储存的草木灰、沤的底肥还有一些山上的腐土往地里拉,到底时间上不是太赶,实在累了,人还能停一停歇一歇。
可等正式春耕开始,别说停一停、歇一歇了。为了赶农时不耽搁春耕,所有人恨不能长只手一天十二个时辰泡在地里。
其辛苦程度,哪怕钱有福只是在地头看着都觉得无法忍受。
每次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看着周氏、钱长林他们累的腰都伸不直的疲惫样子,钱有福都在心里想,这辈子他一定一定不要也不能做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农家子。他要一定好好念书,好好赚钱,带着他的家人离开这里。
“爹,刚刚二叔爷来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朝廷真的从北边买了牛来卖给我们?”
又一天辛苦的劳作终于结束,钱长林抱着钱有福的身板,因为这段时间的过度劳累,失了些往日的伟岸,眉宇间也带着道不尽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