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婶子, 听说你们家大孙子县考过了?咱们村是不是要添一个秀才公了?”
“还早呢,还早呢。县考才是第一步,后面还有那什么府考、院考呢。等都过了才是秀才呢。”
钱有德县试第三的成绩传到山南村, 李氏、钱存贵两口子好些日子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两人理智都还在,高兴是高兴, 却没狂的没边, 话里话外依然是谦虚的很。
这就让山南村不少人更高看了一眼,有那想的长远,之前跟钱家关系一般的, 已经主动跟钱家走动起来了。
就这几天,主动到钱家这边来说话, 帮忙的都快赶上往常半年了。
送走最后一个过来唠嗑的村人,李氏关上门, 转头看到小儿媳扶着腰从屋里出来,连忙上前道, “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吗?怎么出来了?”
吴氏:“娘,我没事, 这孩子现在已经不折腾我了。”
“那也得小心点, 想要什么就叫我或者叫巧儿。”
“奶,还有我。”已经七岁的秀儿听到动静,拎着个小篮子从后院哒哒哒跑过来。
“对对对, 还有咱们秀儿。”
吴氏欣慰的笑着揉了揉小女儿发顶。“娘,我想跟您商量点事。”
“啥事?你坐下说。”
吴氏点头扶着李氏胳膊在旁边长条凳上坐下,又打发了不适合听的小闺女秀儿去后院继续摘菜, 才道, “是巧儿学绣活的事。巧儿也不小了,再过半年一年的也该说亲了, 本来我想着巧儿亲事多半说在村里,我跟娘教的那点子绣活,也差不多够了,就没提这事。
可自打阿德过了县试,我瞧着来咱家探口风的,家里条件好了不少。”而且好些都是镇上的。前儿就连阿继他娘袁氏都受人之托过来了一趟,说的那家各方面条件还挺不错。
“我就想着是不是在镇上正经找个手艺好人品好的绣娘,教教巧儿。要是能学出来,将来哪怕嫁到镇上,巧儿也有一门手艺在,不怕婆家轻待。娘觉得呢?”
“行啊。这是好事啊。你要是有这想法,回头等阿德他娘回来,我跟她提一提,让她帮着寻摸寻摸。她在镇上呆了这几年,人头上总是比咱们熟。”
吴氏笑着点头,完了想到钱有德也不小了,这几天过来的婶子大娘,虽然打巧儿主意的不少,可想把自家侄女、外甥女、闺女啥的推销给钱有德的更多。吴氏便随口问了句,“娘,阿德的亲事,您跟爹是怎么考虑?不准备给阿德定下来吗?”
李氏摇头,“还不着急,反正阿德也不大,又是个读书人,今年才将将下场,你爹跟老二的意思都是再等等,若是能中个秀才再说亲当然更好。”到时候不管是选择的面,还是对方的家庭层次都会不一样。“巧儿的亲事也一样,你也别急着给她定下,若是这两年阿德能中,巧儿的亲事不也能往上抬一抬?”
吴氏连连点头,她没怎么去过镇上,不清楚,但是巧儿她爹跟她说过不止一次,阿德、阿福都是读书苗子,在私塾里得夫子看重,将来说不得她们老钱家还能出个举人老爷呢。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家巧儿、秀儿也得好呢。
镇上
钱有福跟着他哥去县城参加完县试回来私塾念书也有些日子了,钱有福、小胖、阿继又恢复了每天下学后三人一起读书写字的学习习惯。
突然想到再过不久就又是府试,小胖从书里拔出脑袋,问钱有福,“阿福,阿德哥府试的时候,你还跟着阿德哥一起去府城吗?”
钱有福摇头,“不去了。”
他之前跟着去是担心他哥不适应,现在他哥看着没啥不适应,来回他爹也都把他哥照顾的很好,那他自然就不用去了。
再说,他自己也得好好念书呢,说了明年下场,这剩下的一年,他怎么也得好好把握,“接下来我要好好念书。你们呢?你们五经最近学的怎么样了?”
钱有福在乙班已经呆了快三年了,五经现前面四本已经囫囵学完了,就剩最后一本《春秋》了。
小胖、阿继比他晚一年进乙班,如今进度要比他慢上许多,他跟他哥去县城考试前,两人刚开始学《礼经》。
小胖痛苦摇头,“不怎么样,《礼经》字数太多,太难背了。”
哪怕他们这第一遍就是粗浅的学习,以后才会根据各人擅长、喜好,专治一经也太难了。
“阿福,你当时是怎么背下来的?那么多字呢。”他都想放弃,要么从五经里面挑一本字数最少的直接研读得了。
“我?就那么背的啊,每天背几百字,几万字也就不到一年就背下来了。不过我也就是书背下来了,《礼经》其实我真正学的并不算特别好。”
他是早就定好了将来要专治《春秋》的,所以,五经其他几本其实就是比较粗浅的过了一遍,只能背诵并粗浅理解。就是《春秋》他现在其实也学的算不得多精深,他的计划是先把《春秋》过一遍做到能背,能粗浅的理解,然后再把《左传》、《公羊传》好好研读一下,再回过头来再读《春秋》
。
“背一年啊。”小胖直接惊呆了。咬着大拇指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反倒是阿继,似乎对《礼经》这一块挺感兴趣的。
“虽然《礼经》字数多,可我挺喜欢的,我准备以后就专治《礼经》了。”
“啊?阿继你认真的?那么多字呢。”小胖想想那厚厚的一本就怕的慌。
可是五经又必须得选一经,看钱有福、钱继都先后定下了自己以后专治哪一经,小胖有点慌,“那要,要不,我还是专治《尚书》吧?”这个字数稍微少一点。而且他已经学过一遍了,“我再好好研读研读,说不准明年能跟阿福一起去考童生呢。”说到这,小胖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他专治《尚书》是个好主意。
钱有福:“如果你确定专治《尚书》的话,明年确实可以,但是你确定就要定下《尚书》不看看其他的嘛?也许你更喜欢其他的呢?”
有条件,钱有福还是希望他们能把五经都过一遍,就像上辈子高一分科前所有的科目都学一学一样,这样才知道自己适合哪个,更擅长哪个不是?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头就去跟夫子说,我,我以后就专治《尚书》,《礼经》、《易经》、《春秋》我就不学了。阿继你呢?你学完《礼经》,后面的《易经》、《春秋》还学吗?”
阿继摇头,他没有阿福那么高的天赋,也做不到兼容并包,《易经》、《春秋》他也不打算学了。
行吧,钱有福虽然觉得五经都学一遍会更好,却也尊重小伙伴的选择,并没有勉强小胖、阿继,反而因为三人现在勉强算是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高兴。就像小胖说的,他们一起好好努力,说不定明年能一起去考童生呢。
崇元十年四月,淮安府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气候倒是很宜人,可过了四月十五之后,梅雨季也跟着来了,钱长林跟钱有德坐船往府城去没两天,天上就开始下雨。
小胖见钱有福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以为钱有福是担心他哥,想了想安慰道,“阿福,你也别太担心了,人家不都说十里不同天吗?说不定我们这里下雨,府城没下呢。”
旁边王杰闻言附和点头,“就算下雨其实也不怕,你哥不是带了雨布吗?挂雨布我们早就练熟了,不会有事的。与其担心你哥,倒不如担心担心我们明天的模考。”
这些年,袁夫子的一些教学习惯一直延续着,明天钱有德他们在府城要府试,他们在私塾里也要模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