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林他们之前说远, 钱有福还以为有多远呢,现在看看好像也就不到两公里的样子。喧闹确实是喧闹
了一点,出门就是巷子口, 巷子口拐个弯再走不到一百步就是一条街,街道两边挤挤挨挨的好些小贩在吆喝着叫卖自家商品。糖葫芦、糕点、茄子豆角、寒瓜、猪肉、鱼, 应有尽有, 生活气息非常浓郁。
其他人,钱有福不知道,反正瞧了还是挺满意的。
进了院子就更满意了, 院子收拾的非常干净,每个房间也挺大的。知道他们是考生租, 都有家人跟着,为了方便住, 房东还特别贴心的每个房间里都放了个简易屏风把房间隔了个里外间。
院子空间也大,还有水井、厨房, 他们自己做饭也方便,钱有福觉得条件比上次考府试的时候好多了。
王吉也这么觉得, 因此还挺开心的。
“这下不用担心, 不出去没地方呆着了,看书看累了,还能出来看看花。”正值夏季, 院子里的大缸里种的莲花正好开了,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莲花香。
钱有福连连点头。
另外两个师兄诧异,“你们不打算出去转转吗?”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来金陵呢。
“不去了吧。”上次府试, 他们就出去换个考引, 就差点被砸,王吉反正是怕了。
“钱师弟你呢?”
钱有福:“我也准备等下去衙门那边换个考引就回来。”不在外面乱逛, 要逛,等考完了再逛也不迟。
两位师兄见钱有福也不出逛,想了想也就没出去。
也幸亏他们没出去乱逛,“听说有人在外面偷偷找考生兜售考题,被抓了。”
“兜售考题?”真假的?钱有福震惊。
“应该是真的”周元他们住的离考院近,他们隔壁就有考生买了,“很贵,十两银子一份。”
钱有福再次开眼。不过这时候的他并没有把这些所谓的考题往泄题方面去想,只以为跟上辈子每次考研考公时考场门口各大考研、考公机构发的那种预测卷类似的,因此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是排在他前面被搜出来的几个带小抄的,让他又好生感慨了一番。
“六百六十六号,钱有福……”
钱有福第一场运气不错,分到的不是臭号,号房号也很吉利。进了号房,号房瞧着虽然破旧了些,可能是之前才考过府试的关系,看上去还算干净,没有蜘蛛网、青苔什么的,只有一层灰。
钱有福简单擦拭了一下,把该挂的考帘啥都都挂上,东西拾掇好,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钱有福睁开眼,端坐在木板上,取出笔墨,等着送考卷的衙差到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号房外面显眼处放着的钟漏坏了,还是如何,明明已经到辰时了,除了刚刚过来发考试答题用纸的衙差却一直不见衙差捧着题板过来的身影。
就连之前还在号房间游走,巡查的衙差也都没了身影。
钱有福有些诧异,正寻思着他们这一排号房是不是被人漏掉了,两个衙差捧着题板急匆匆走了过来。
钱有福顾不得多想,拿笔赶紧开始抄。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抄到后面,钱有福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次院试的第一场考试里出现了两道算学还不算,竟然出现了《周律》的题。
院试共两场,正试一场,复试一场,每场考两天,第一天卯时进辰时正式开考,第二天午时收卷出,内容一般是正试《四书》两篇、经义、策论、诗赋各一;复试《四书》一篇、策论、算学、杂文、诗赋各一。
之前倒是有过传闻复试会考《周律》,但是一直没考,现在《周律》竟然出现在了正试里。
钱有福抄完题,下意识便先看了下这道突兀出现的《周律》题。
还好,可能是第一次考这类题,考的相对比较简单,钱有福之前看《周律》的时候刚好看到过。
再看算学,一道是有名的鸡兔同笼问题,另一道是比较典型的两人以等差数列的形式相对走,给出两人相距多远,求何时相遇的,也不难。
钱有福心下便定了大半,先把这三道题做了,检查,誊抄完,然后才回头再去看前面《四书》、策论和诗赋题。
《四书》、策论题目都是常见题型,因为时间充裕,钱有福这两个题天色将黑时,钱有福落笔,自觉写的非常好。
也因此,哪怕一晚上睡觉被两边暴躁走动、撞头的动静惊醒好几回,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的。就连最后一道五言六韵排律诗,也因为心情好,写的非常顺利。
虽然不敢说文采斐然吧,最起码在符合了五言六韵排律规格的基础上,多了几分意境与灵动,反正钱有福自己是挺满意的。
出来的成绩也很不错。
第一场出的草案上,钱有福的六百六十六号直接排到了第二名,比钱有福府试的名次还好。
钱长林看到榜的那一刻,险些乐的晕过去。
钱有福轻笑:“爹,这次只是我运气好,刚好考到的都是我会的,等复试考完你看吧,整体成绩肯定没这个名次。”
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钱有福第二场复试自觉也考的非常不错,充分发挥了他的水平,奈何江南省人才实在太多,他的整体成绩出来还是掉了个名次,最后只得了个第三。
即便如此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
“不可能,不可能,他府试也就只得了个第六,院试怎么可能得第三,他肯定买题了。”
“张贵,你胡说什么?”徐涛没想到张贵会这么输不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听到直接站了起来。
“本来就是,你上次考了第三,这次也就考了十一,还有桃源县的县案首冯重上次第二,这次也就得了个第六,他一个府试第六,凭啥考第三?我不相信,他肯定是买题了。他这是舞(弊)呜呜……”
徐涛忍无可忍,直接上前捂住了张贵的嘴,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离这个人远远的。
阜宁县其他考生,也过来帮忙,甚至顾不上听这次院试的案首是谁,就一起把人连拖带拽的拖走了。
“阿福,这……”因为两个儿子都要参加科举,钱长林自然也知道一些关于科举的事情,也知道科举舞弊的可怕,虽然刚刚那个张贵话没说出来,可有心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且这几天,钱长林也确实隐约听到一些人说什么考题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替钱有福担心。
钱有福拍拍钱长林的手,安抚的笑笑,“爹,你就放心吧,我没做的事,我想青天大老爷也不可能把事情硬扔我脑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