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冤枉……这事, 臣是真不知道啊。”
“冤枉?”今年正月在外面做了十多年官刚调回京,进了督察院的张霖冷哼, “是吗?那蒲大人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这封信上都是怎么回的?‘区区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以后莫要拿这种小事来烦我’?原来一条人命在普大人这也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普通老百姓的命就是贱命?那敢问蒲大人, 又是什么命?”
质问的蒲侍郎哑口无言并头上冷汗直冒,张霖回身朝皇上恭敬行了一礼,拱手将一份厚厚的证据呈上, “陛下,臣这里还有蒲侍郎及其族人这些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请陛下阅览。”
“曹全, 呈上来。”
曹公公躬身点头, 下来小心翼翼从张霖手里接过厚厚一沓证据,又再次小心翼翼的送到皇上手里。
整个过程, 下面安安静静,几乎落针可闻。
黄松岩目光闪了闪,略回头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钱有德,又看了眼张霖,唇角轻微勾了勾心下点头。
阿福之前说要给安安丫头报复回去,他左等右等一直没见动静,还以为他也就是说说,现下看来,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忘记他好些年前教他的谋定而后动。不错不错,黄松岩心下满意。
太子、二皇子也很满意。
这一两年,三皇子、四皇子的人跳的有点欢,太子这边虽然还能压制,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给对方来个大的。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动手,倒是有人先一步出手了。
出手的这个人……太子、二皇子还有印象,如果没记错,这人好像是他们夫子大哥钱有德的好友。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下转瞬便有了思量。
于是很快,朝堂上几个得了授意的太子党便加入了进来。蒲侍郎乃至蒲家在众人围攻下,很快就成了朝堂上人人喊打的存在。
三皇子、四皇子这边见状倒是想救,毕竟身在户部侍郎位置上的蒲侍郎,算是他们势力中重要的一臂。
蒲侍郎,蒲家垮了与他们是很大的损失,而且两人也怕蒲侍郎到时候再一条绳牵出更多人来。奈何钱有福经由张霖手送到皇上手里的证
据实在太过完善,一点他们能钻的缝隙都没有。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蒲侍郎、蒲家几个重要人物被下了大狱。
蒲家的倒下,在钱有福找齐证据的时候,就在钱有福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倒的这么快。
“可能这就是人家说的墙倒众人推?”九王爷轻笑着落下一子。
钱有福抬头目光幽深的看了九王爷一眼,笑着吃掉了对方几颗棋子。“皇上又来信催了,你真不回去?”
“暂时不回”回去王府里也是他一个人,没意思。他人在这边,该守的礼制守到就是了,这也是他母妃的意思,其他人怎么看他,九王爷并不在意。
“再过两个月就是太后娘娘跟皇上的寿辰。”到时候,九王爷再留在这,不合适。
“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吗?”九王爷笑,“我下个月再回去。等皇额娘跟皇兄寿辰过完再回来。夫子,我见天黏在您这,您不会烦我吧?”
钱有福:……
烦倒是不烦,几个月下来,其实他也习惯这小子在府里住着了,闲的时候,翁婿俩还能下下棋说说话。他就是见不得这小子每天舔着脸去安安那献殷勤,把安安哄得一颗心越来越往他身上偏。
“小两口感情好,还不好?”晚间,钱有福提起这事,秦慕歌笑着嗔钱有福。“还有一年多,小两口就要成亲了,现在好好培养感情,等将来安安嫁去了京城,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挺好的?”
“是挺好的,就是想想就有点舍不得。”他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啊,再有一年就要嫁人了。“你说,我要是去跟小九说,再留安安两年,他能同意吗?”这么早就让女儿嫁人,他真舍不得。
秦慕歌摇头,“日子是太妃之前定的,而且九王爷也不小了,再拖下去不好。”
还有一点,秦慕歌没说,那就是过年回去,婆婆偷偷跟她说了,爷奶的身子不太好,大夫说恐怕就这一两年的事了。万一把安安的婚期延后,到时候爷奶再走了,小两口的亲事又得往后拖三年。
钱有福点头,心里也知道不现实,因此安安在家的这最后一年多,钱有福对安安可以说是极尽所能的宠。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爹快要把我宠坏了。以后我嫁进王府,没有你们宠着我,我不习惯怎么办呀?”
眼瞅着,嫁人的日子就在眼前,回到青山镇老宅待嫁的安安,窝在秦慕歌颈间越说越难受,越说越想哭。
“慢慢总能习惯的”秦慕歌轻拍安安后背安抚。跟九王爷相处两年,九王爷什么性子,她看的明白,并不担心这孩子婚后会欺负安安,其他的只要小两口一起努力都不是大事。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不哭了啊。等你嫁去京城,你爹他过不了几年肯定也回京了,到时候想见还不容易?”
安安摇头,如果太爷爷太奶奶身子骨还康健,或许确实如娘所言,爹很快就会回京。可她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这样,太爷爷太奶奶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现在之所以还撑着一口气,不过是不想因为他们误了她的婚期罢了。
这也是安安想哭的一个点,她这个晚辈没能为太爷爷太奶奶做什么,太爷爷太奶奶却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都还在为她考虑。
“别这么想,也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能过得好,你太爷爷太奶奶他们是愿意的,也很开心自己还能为我们做点贡献……不要因为你太爷爷太奶奶对你的付出,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只要过得好,就是对他们,对疼爱你的家人最好的回报。”安安穿着嫁衣上船北上前一天,钱有福看出女儿的心思,单独把安安叫到书房,父女俩之间进行了一次深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小九他变心了,你也不要有什么伤心亦或是畏惧,不管什么时候,爹娘都会站在你身后……”
“对,如果他敢欺负你,姐你就跟我说。”已经长成小少年模样的乐乐来钱有福书房,本来想跟钱有福说说他这次送他姐进京成婚的事,听到书房里的他爹的话,冲进来跟着附和。“明年我就下场,到时候考秀才、举人,中进士,跟爹一样入朝为官给你撑腰。”
“好。”安安看着她爹、弟弟,流着泪扑过去抱着他们哭了许久。
翌日清风和煦,秦慕歌带着乐乐、平哥儿等钱家子弟去京城送嫁,钱有福因为公务在身,只能跟周氏、钱长林他们一起在码头送行。
看着安安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一步一步被丫鬟扶上船,钱有福心中一酸,船启航的时候,老父亲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
九王爷跟安安的这场婚礼办的很是热闹,虽然不是特别奢华,可在京城的知名度比之之前太子大婚也毫不逊色。
大婚当日,太后、皇上、皇后、太子、二皇子亲自到王府祝贺,满朝文武,也悉数到场为两人庆贺。外城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京城上下也实实在在的跟着热闹了三天。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安安大婚一结束,第二天小两口进宫见过亲,就跟秦慕歌、乐乐他们还有钱有德一家火速离开京城,上了通州往青山镇来的船。
因为青山镇这边,李氏跟钱存贵两口子已经不怎么能进水米了。
钱有福给皇上上了折子,就一刻不离的在他爷奶床前守着,就怕老人家什么时候走了身边没人。
“阿福?你,哥,回来了吗?”
钱长林这一辈三兄弟都已经从外面回来了,钱存贵、李氏见着了,心里也就不怎么惦记了。他们现在最惦记的就是钱有德这个长在跟前的大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