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1/2)

琴德木尼柳眉微动,她道:“时将军先别急着不应。将士们的性命是很重要,要舍弃他们的确很难,可你也得看,舍弃他们之后,换来的是什么。满都海福晋产后虚弱,指不定哪天就没了,汗廷一切事宜由新汗图鲁做主,您看看乌鲁斯的样子,就知他哥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如若明廷能帮我们牵制一半的人马,覆灭汗廷、杀绝黄金家族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劳,这是能够被代代相传的伟业。要是做成,足以一步登天,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月池与时春俱是面无表情。张彩的脸颊抽了抽,心漏跳了几拍,可当他看到李越的眼神后,也什么话都没说。

这反应不对,亦不剌太师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你们也不必担心会因明军伤亡受责怪,你们是提供了天大的好机会,打败仗是将领的事,火怎么也烧不到你们头上。”

时春又向前靠近了一步,嗤笑道:“是吗,我看未必吧。太师今日可以威逼我们诱骗大明发兵,明日照样可以威逼我们,给军队递送假情报,让军队充分发挥好靶子的功效。等到明军和汗廷打到两败俱伤之后,你们再出手,如此既可以成为这万里草原的新主人,又不必惧怕东边的强邻。我说得对吗?”

亦不剌太师恬不知耻道:“这说得太夸张了,死个区区几万人,还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

满都赉阿固勒呼道:“好了,和他们扯什么。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的!”

亦不剌太师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李御史回北京后一步登天,要是愿意和我们继续合作,那不是更好吗?我们是您的坚实后盾,您是我们的通商来源。说来,我还有一个侄女,今年刚刚十五岁,正好与您相匹配。”

这居然拐到说亲来了,满都赉阿固勒呼也是目瞪口呆,他虽然暴躁冲动,可并不傻,这时才明白,他是被亦不剌忽悠了。在来之前,亦不剌故意激起他的火气,就是为了让他到这里来对李越无礼,而他就能跳出来做和颜悦色状,抛出好处来拉拢李越。这摆明是拿他当垫脚石。他的女儿当了大哈敦不说,他的侄女还要去嫁给汉人的重臣,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满都赉阿固勒呼刚想要发怒,可转念一想又生生咽了下来,他一改刚刚的凶神恶煞,拍着胸口道:“侄女毕竟是旁支,怎么比得上亲生。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五岁,是我的正室所生,长得极为美貌,虽说大几岁,可更懂得体贴人。”

琴德木尼在一旁凉凉道:“是啊,孩子都生了三个的女人,当然会体贴人了。李御史估计没有拣破烂的习惯吧,我的堂妹,可是处子。”

张彩在一旁目瞪口呆,时春也听得一愣。月池苦笑一声,她真心实意道:“李越已有两房妻室,怕是是万万不能。”

亦不剌太师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道:“李越,你到蒙古来,到处惹事,不断坏事,我们不仅没和你计较,还摆出了这么大的诚意。我们蒙古人虽然好客,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不要逼我们,做出一些大家都不想的事来。”

月池坦然道:“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又何必要做呢?太师,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太过贪心,做得太绝,反而不是好事。”

时春更是嘲讽道:“我看你们是胃口大,肚皮小,小心不要把肚子撑破了,那时可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琴德木尼道:“既然这样,那您就别怪我们了。抓住他们。”

时春时刻都在戒备,刚刚说话的途中,一直都在往亦不剌的身侧靠近。琴德木尼话音刚落,她就立马出手,与亦不剌太师缠斗起来。亦不剌大吃一惊,他心道,这个小贱人,真是奸猾,刚刚一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这时挟持他。可他本人也是熟于弓马,要拿下他,没那么容易!

张彩和月池那边就糟了。月池连动都没来得动,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至于张彩,他的脑筋倒也灵活,从进门起就一直站在琴德木尼身边,匕首都拿在手里了,一听声响不对,举刀就刺。

琴德木尼早猜到了他杵在这里是为什么。她嫣然一笑,一步闪开,喝退要上来帮忙的侍卫,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彩打翻在地。张彩重重摔倒在地毯上,胸口上还踏上了一只贴花的蒙古小皮靴。

琴德木尼居高临下,揶揄道:“就凭你,也想来拿我?早让你在我们部落里学摔跤,你怎么就不听呢。”

张彩被踩得闷哼一声,他简直不敢去看月池的脸色,又羞又气又恼,他道:“你们是在教我吗,你们是拿我当沙包练!”

琴德木尼大笑出声:“这样,这次你们和我们合作,我亲自教你,怎么样?”

张彩别过头去,不再言语。琴德木尼朗声道:“都住手!再不住手,他们可要没命了。”

时春被迫顿住了脚步,而帐外闻讯而来的锦衣卫本来正在往内冲杀,他们一面和源源不断包抄的敌人对抗,一面将帐篷刺得千疮百孔,准备冲进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董大一见月池的情状,眼睛都红了,他骂道:“你们是要单方面撕毁盟约不成。你们和汗廷已经结成了死仇,难道还想惹上我们大明吗?”

满都赉阿固勒呼道:“撕毁也是你们先撕,少来吓唬人!难不成你们汉人皇帝,会因为你们几个人没了,去和黄金家族结盟吗?”

柏芳道:“我们几个是死不足惜,可要是李御史在这里有了三长两短,我们万岁管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一众蒙古人闻声哈哈大笑,他们道:“他能怎么来,就凭他在九边那群废物?”

月池静静地望着他们,待他们笑够了后方道:“他根本就不用来。他只需断了与你们两部的粮草支持,严守边陲,静看你们与汗廷内耗至死就够了。”

亦不剌等人的笑声一顿,他们直勾勾地瞪着月池道:“你说什么?”

月池笑道:“太师,你们打得主意好,可我们大明的天子,也不是傻子。我们这一伙人的性命和兵不血刃的胜利,哪个轻,哪个重,他不会掂量吗?”

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四目相对,这个他们当然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逼李越谎报军情,骗出大明的军队。

琴德木尼想了想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来寻李御史商量。你们的皇帝对你这么无情,你们还为他们卖命做什么。倒不如和我们一起合作。命是自己的,要是自己都不珍惜,可就没人会在乎了。”

月池笑道:“只是,活着未必欣喜,死了也未必痛苦。。”

琴德木尼都被她气笑了,她道:“李御史还真是有气节,只是不知你手下的人,是否和你一样,都是硬骨头。”

话音刚落,她就拔出腰刀,架在了张彩的脖子上。她道:“我记得,张彩刚到我们永谢布部时,简直和乞丐一样。他两条腿上的皮肉,都磨得血肉模糊,人瘦得就像骷髅一样,坐在椅子上都在发抖,要不是他拿出国书,我还以为这是哪里来得乞丐。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一面发抖,一面极力劝说我父亲出兵。他对你,可称得上是一片真心,李御史,你就忍心,看他死在你面前吗?”

亦不剌太师也指着时春道:“还有你这个夫人,听说也是对你有情有义啊,活生生将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才捡回你的一条命。”

月池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她面上却仍是一派气定神闲,她道:“正因他们对我真心实意,所以必不会介意与我共赴黄泉。大家不要慌,大不了我们先走一步,在下头慢慢等他们来就是了。”

时春反应奇快:“正是。达延汗的死已经扣在他们的头上,汗廷怎么会放过他们。只要我们这边的信件没有及时回去,朝廷一定会停止支援。到那时,就看是满都海先病死,还是你们先被打死了。”

“你们!”满都赉阿固勒呼勃然大怒,场面顿时陷入僵局了。这伙人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杀吧,就失去了汉人的物资援助,真要和汗廷死磕到底了,不杀吧,他们不又被这南蛮子摆了一道,未免也太憋屈了。

琴德木尼一横心,她道:“我还真不信了。你们真个个都心如铁石。”

她提刀就刺,一下捅穿了张彩的肩胛骨。张彩只觉一阵剧痛,当下惨叫出声。一众锦衣卫唬得变貌失色,惊呼张郎中。

琴德木尼抬头,她的脸颊上还沾上了血迹,更显粉面红唇,如一条美女蛇。她道:“我们是不好杀人,却能折磨人。依李御史看,张彩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多少种的酷刑。”

话音刚落,她又刺了张彩一刀。张彩疼得在地上打滚。月池霍然起身,却被一旁的人一把推了回来。她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灼烧:“哈敦不要欺人太甚。”

亦不剌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道:“好法子,不愧是我的女儿。”

琴德木尼道:“怎么是我欺负人,明明是你太固执。我可要再动手了。就是不知,轮到谁时,李御史会彻底不忍心。”

月池面色惨白,却明白不能被他们拿住把柄,他们还要用得着明廷,绝不敢做绝。她道:“我虽不忍心,可还不至于因此叛国。尚质是大明的臣子,为国捐躯,本是应有之义,更何况,现下只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琴德木尼道:“真的吗?”

她想刺第三刀,可左肩右肩都刺过了,万一真把人搞死了。她想到此,改为狠狠踢了张彩一脚。月池心中暗松一口气,直接别过头去不再看。张彩怔怔地望着她的脸,见她始终一言不发,终于彻底灰心。他在地上蜷做一团,再也不吭声了。

琴德木尼又踢了他好几脚,眼见他心如死灰的模样,也觉得没有意思,她道:“怎么,你这就不叫了。他对你这么狠,你就没有一点怨恨。你大小也是个官,不如你来写,也是一样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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