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张口,从舌下掏出个黑色丸药:“此物是用秘药制成的,能让人保持清醒。”
褚流绪好奇地拿过那黑色丸药,当即就要试试成效,忽地被周予安给阻止住了。
“别乱吃。”周予安蹙眉:“这玩意儿虽能解迷香,但里头有一味淫羊藿,若吃多了,会有催情的作用。”
褚流绪耳根子发热,可不敢吃了,看着那黑色的药、红色的香,疑惑地问:“你从哪里得到这种东西的?”
周予安可不会说,这是他从百花楼里得的,淡淡道:“在北镇抚司当差这么多年,总会见些怪玩意儿。”他岔开这话头,再次问:“我今儿听母亲说起,在大街上看见过你,便寻了个由头,和母亲暂去庄子上小住,如此便能暗中来找你,方才我过来时,发现观外停着三辆马车,里头装了不少大件家具,怎么,你要走了?”
褚流绪低下头,蜷坐在男人腿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唐慎钰昨晚上过来了,用我侄儿和海叔他们的性命,逼迫我签了解除婚约书,喝命我三日内离开,否则就要海叔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想尽办法要去找你,可那两个卫军盯我盯得紧,我哪儿都去不了。”
“哼。”周予安愤怒地冷哼了声,俯身捞起女人,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早都给你说了,姓唐的狗崽子六亲不认,为了和公主成婚,他肯定要除了你这个眼中钉的。”
褚流绪重重地点头,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周予安接着骂:“当初若不是他嫉恨我,逼我远去姚州,我怎会离开京都?老太太又怎会因为担心我而发病?”
说着,他双眼微微眯住,问褚流绪:“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褚流绪靠在男人怀里:“我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现在孤身一人,着实没地方去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探问予安,会怎么安排她。
“若是平日,我肯定会娶了你。”周予安叹了口气:“可而今我重孝在身,万一叫唐慎钰知道我和你有私情,他那性子,肯定要上书陛下,将我家的侯爵之位收回去,少不得我还得下狱坐牢。”
“不不不。”褚流绪急忙摆手:“我没有逼你现在就娶我,我,我……”
“我明白,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周予安摩挲着女人的背,他还像过去那样,给他的褚姐姐倾诉:“这次我被唐慎钰害得险些家破人亡,真是恨得我夜不能寐,可如今他位高权重,眼瞅着就要尚公主,想必不日又要加官进爵,到时候……”
褚流绪有了予安的承诺,对于唐慎钰,也不是那么在意了,手搅着垂落的黑发,不言不语。
周予安拍了下女人的后腰,颇有几分埋怨:“我说你怎么就被他吓着了?他只不过嘴上威胁几句,还真敢把你怎样?你想想,你祖父是先帝的师傅,父亲又曾教过当今陛下,家世如此显赫,他敢动你么?”
褚流绪委屈地扁着嘴:“我当时慌了。”
周予安狞笑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他,左右大娘娘和首辅党水火不容,我非要把这事闹到大娘娘跟前去,就告他唐慎钰为了攀高枝,羞辱逼迫未婚妻签字画押,大娘娘是不会愿意见到首辅党和陛下、公主亲近,她绝对会以此为由头,不许唐慎钰尚公主的。”
说着,周予安吻了下女人的侧脸,试探着问:“流绪,你能为了我,去见大娘娘么?”
褚流绪秀眉微蹙:“那这样,万一我真被大娘娘赐婚给唐慎钰怎么好?而且,我,我这么闹,会被人耻笑的。”
“你以前难道没闹过?没被人耻笑?”
周予安一把推开褚流绪,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又没让你跟唐慎钰睡,你怕什么?而且那狗崽子是个硬骨头,就算你在他家门口上吊撒泼,他也绝不可能妥协娶你,只不过是叫你闹一闹,把他和公主的婚事搅和黄了。”
“公主公主,又是公主!”褚流绪恼了,泪眼婆娑地瞪着男人:“你为什么总要提这个长乐公主,难道你是骗我的,还是说你本就心悦公主,见不得唐慎钰娶了你心爱的女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予安剑眉倒竖,气恨地瞪着女人,扬起手,最终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拍了拍自己的瘸腿:“我落得如今的地步,最根本的缘由是什么,就是因为大娘娘想叫我娶了公主,可偏被唐慎钰抢了去。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我就是不甘心!”
褚流绪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予安最近遭遇这么大变故,她应当温柔的理解,而不是大吵大闹。
流绪走上前去,扶住男人:“对不住啊,是我误会你了,只是予安,咱们实在斗不过唐慎钰,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周予安挥开女人的手:“我本来以为你会站在我这头,没想到……”
他冷笑了声,抹去泪,直勾勾盯着女人:“我喜欢你,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流绪,你走都走了,为什么要给我写那么封信?你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好,再退一万步,我若是没接到那封信,直奔姚州,没有失踪,老太太会着急得去世么?”
说罢这话,周予安拧身就走。
褚流绪急得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问:“你、你就不管我了?”
周予安不想看她:“从始至终,你考虑的只有你自己,罢了罢了,你害得我没了祖母,我负了你,咱们就当扯平了,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推开她的手,走之前,狠心说了句:“我真后悔喜欢过你。”
……
周予安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是非观,心里生着闷气,早知道褚流绪这么没用,他绝不会招惹这种女人,罢了,算他倒霉好了。
这女人知道他这么多辛密,不能留了,得暗中除掉。
周予安盘算着,杀她的时候,能不能嫁祸给唐慎钰?
哎,北镇抚司能人太多,怕是到头来会查出蛛丝马迹。
真是麻烦,若是有个恨唐慎钰的厉害人物能和他合作,该多好。
周予安心里就有一位,裴肆,可人家几次三番拒绝了他。
真是流年不利,做什么都不顺!
……
雷声越来越大,眼看着雨就要来了。
从密林中走出两个男人,注视着周予安如丧家之犬般策马离去。
裴肆负手而立,微笑着,扭头看向山上那处黑黢黢的道观。
“提督真是料事如神。”阿余拱手弯腰,奉承着笑道:“您说周予安大半夜偷偷摸摸去找褚流绪做什么?”
裴肆不屑一笑:“还能做什么,让那女人继续缠着唐慎钰,周予安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