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和四福晋、以及李氏、年若瑶需要带着几个年长的孩子去皇太后灵堂前磕头哭丧。
万岁爷的意思是停灵二十天,寒冷的冬日宗室大臣以及内命妇、外命妇要在灵堂前哭嚎半个多月,铁打的身子也难撑住。
幸好,万岁爷还没伤心昏了头,准大家跪一个时辰可以起身去偏殿里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年纪小的孩子们跪半日就能领回去。
年若瑶搓了搓二格格的脸,五阿哥担心年幼的妹妹,跪在她前面故意往外支起胳膊给二格格挡风,托五阿哥的福,二格格跪了两个时辰也没觉得多冷。
大人和孩子们分开各跪各的,年若瑶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找准时机给斜后方的五阿哥使眼色,三个人差不多时间起身去偏殿喝姜汤。
偏殿里像他们这样担心孩子跪了半天撑不住,趁机偷偷碰个头的人家多的是,年若瑶混在其中并不起眼,她摸了摸五阿哥和二格格的手还算热乎,这才放下心来。
“弘昼,你带着福嘉出了宫门赶紧上车,春玉和闫樉在车上备好了膳和热汤,你们俩先凑合在路上吃一点,回去泡完热水澡再上床躺着。”
两个孩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生离死别的痛楚,虽然孩子们的哀嚎远没有万岁爷和恒亲王真切,但是大人们的悲伤足够感染他们,五阿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二格格鬓角发丝都是湿的。
孩子们是可以走了,大人还得继续跪。
方才年若瑶起身时飞速扫了一圈,周围人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估计灵堂不远处的太监就是用来监视他们的。
嘱咐完后,亲眼看着两个孩子跟着宫人离开,年若瑶麻溜儿地回到原位跪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冷风往脸上呼呼地吹,根本不需要装,现在还跪着的人脸一个比一个白,看着都快随皇太后她老人家去了似的。
等到天黑从宫里离开回到东院,春玉和红泥已经打好了热水,泡在桶里半个时辰足足加了三次热水,年若瑶才觉得自己缓过劲儿来。
幸好提前让春玉给几人的衣裳里缝制了护膝,太厚的料子会凸显出来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最终改了几版做成普通厚度,大冬天跪在地上好歹能缓一缓酸疼劲。
听说二格格回来用过膳,泡完澡就累得睡着了,年若瑶心疼的不行,非得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她穿好衣裳,又去东厢房坐了一会儿,看着二格格睡得香甜,交代了奶嬷嬷几句才回正屋。
回来后,又看了眼在悠车里睡熟的六阿哥。这孩子生下来后很少哭闹,安安静静乖得很。
上天垂怜,让这两个孩子来到自己身边,她会用尽所能护住福嘉和福宜健康长大。
年若瑶强撑着,用玉米和小麦粉调制成糊,均匀地抹在石板上,用火一烤就能结成一张纸薄而透明的糯米纸。
她又让红泥拿来剪刀,认真剪完一张小像后交给红泥,“过两天再用。”
最近天色阴沉灰暗,地面潮湿柔软,是下雪前的征兆。糯米纸遇水即化,等暴雪天来了再送给钮祜禄氏提提神。
年若瑶累了一天,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觉得身边床榻一沉,好像是四爷回来了。
四爷处理完前院的事情才往后边来,今天才是哭丧的第一天,宗室里就已经有几个身子弱的孩子病倒了。
二格格出生时只有五斤多,虽说现在越养越皮实,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孩子没养大之前变数太多,一场不起眼的风寒很有可能会带走看似健壮的小生命。
四爷轻手轻脚地去东厢房看二格格,检查门窗都关地严严实实,屋子里也暖烘烘地,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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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李氏从宫里回来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立刻铺纸提笔写了封信让人给李家送过去。
三阿哥的差事没有找了,婚事也没有着落,也是她们母子俩倒霉,皇太后没了四爷得守孝一年,按照四爷谨慎的性格,三阿哥的婚事还得往后拖,甚至要向三年孝期看齐。
三年过去,三阿哥就十七了,虽说这个年龄娶妻的大有人在,但是李氏等不及了。
今天她在宫里见到不少外命妇,这些都是有爵位品阶的人家,从跪在皇太后灵前的次序就能看出身份高低。
她给李家写了一份名单,让他们按照这个去打听这些人家是否有适龄的女儿。
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在宁寿宫总能和那些夫人混个脸熟,想攀雍亲王府这棵大树的人家肯定不会错过三阿哥,等到彼此都聊满意了,私底下说好让对方府上先派人给四爷隐晦提一提这件事。
这门亲事成了最好,不成也能让四爷知道三阿哥在外人眼里也是个香饽饽,再给三阿哥选福晋的时候怎么也得比之前主动来结亲的人家门槛高一些,不然让被拒绝的人家怎么想。
李氏坚信那句话,成家立业。三阿哥成婚后,四爷一定会给他安排差事,不然天天窝在府上岂不是让三阿哥的妻族看笑话。
三阿哥的福晋要早点定下来,这是他们母子俩破局的关键。
从前,四福晋顾忌李氏等人生育了阿哥,将来说不好谁的儿子就争气了,平日对她们并不严苛,一些无足轻重的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李氏包括其他人往外传消息的途径四福晋了如指掌,自从三阿哥搬到前院频频出事后,她着重让人盯着西院的动静,那边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
现在,一封夹在暗盒里的信被采薇带回正院。
“奴才赶在苏公公后面到的,苏公公见到奴才就把信递过来了。”采薇道。
要让四爷知道正院对后院的监察是无漏洞的,但是又没有前院消息灵敏,于是采薇适时地落后苏培盛一步赶到地方。
“交给苏培盛处置吧。”李氏和三阿哥母子的前程已然没了,对自己的威胁几近于无。西院的那封信,四福晋看都没看一眼就让采薇送走。
大格格的死让她宣泄出积郁在心中多年的痛苦,以后她不会再露出软弱的那一面。四爷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
给四爷的人让步,这方面她向来做的很好。
四福晋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白天在皇太后的灵堂跪一整天,晚上回到正院还要处理府上的事务。
小事可以交由严嬷嬷和采薇等按照旧例处理,大的事情需要她亲自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