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巧云嫁过来时候,只约莫知道孟嬴州家以前是大户人家,但是因为那个特殊年代,她自然要求孟嬴州赶紧断了,千万别招惹是非,所以竟然不知道这层关系,更不知道这碍眼的拖油瓶竟然能拎出这么厉害一门亲戚来做依仗。
孟砚青继续道:“你们把这翡翠珠子手链给我,我离开这个家,再不要你们分文,你们如果不给我,我就去东交民巷找陆家哭,哭他们姻亲家孤女受了虐待,问他们管不管!”
她这话说到最后,可是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气势。
所有的人都觉得,惹了她,她什么都能干出来,她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于是大家全都看向岳巧红:“你给人家拿出来,人家的手链,你干嘛昧着!”
岳巧红:“我没——”
她话说到一半,旁边就有一街坊道:“上次你拿着那手链,不是说想去文物商店问问值多钱吗?敢情那是人家建红的?”
岳巧红脸红耳赤:“那个不值钱。”
孟砚青:“不值钱,那就给我,要不然,就给我一间房一百块钱,我就这个要求,随便你给我哪个都行。”
孟嬴州从旁,憋了半晌,道:“行,我做主,给你了!”
岳巧红顿时气坏了:“你!”
孟砚青:“好,王主任,你也听到了,我爸说了要给我。”
王主任听这话,趁机道:“那咱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们来给你们做个见证。”
于是很快,居委会几位写下一份字据,孟砚青提到了以后的赡养问题,免除一切赡养责任,同时还提到:“还有我的户口,我户口还搁这边呢,回头我得把户口迁出去,他们得配合。”
大家自然没意见,于是这些都给她写上,最后双方签字画押了。
孟砚青拿到了双方画押的那页纸,也终于拿到了那翡翠珠子手链。
其实这翡翠珠子手链要说是多好的物件,倒是也不至于,本来就是她当姑娘时候在家里随便戴的,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
但是这物件如今拿过去文物商店卖,她估摸着也能卖大几十块,万一陆绪章那里靠不上,她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首都饭店
孟砚青拿到那手链后,当即收好,几位居委会大婶帮衬着她收拾东西,谁知道根本没什么收拾的。
这孟建红衣服都没几件完整的,全都是破衣烂衫,看得居委会大婶都唏嘘不已,最后王主任好心,从自己家拿了两件闺女的旧衣服来给她,让她先穿着。
那衣服确实旧了,还带着补丁,不过好歹能穿,孟砚青谢过王主任,收拾了起来,还从犄角旮旯里摸出来几个钢镚,趁机塞到自己兜里。
又在居委会的陪同下,去派出所把自己的户口单独做成一个户口本,本来这种事并不是轻易给办的,不过刚才孟砚青闹事,派出所所长也在,那所长倒是很同情孟砚青,大手一挥,说是做一个特殊申请,给孟砚青办了。
办户口的时候,孟砚青趁机要求改名。
她当年从法国回来,因为回国后登记问题,其实对外一直用的名字是法文名“茵格丽德孟”,后来就简称丽德,全名孟丽德,而孟砚青这个名字只有自家用,所以现在她直接改回原名“孟砚青”,倒是不怕别人生出什么猜测,反正外面没几个人知道她这个名字。
至于对那派出所所长,她直接号称自己要告别过去重新来过,别人自然不怀疑,直接给她改了。
至此,孟砚青总算从这家子独立出来了。
孟砚青折腾了这大半天,其实也有些累了,不过想到她捡了一条活命,还从这家子独立出来自由了,还是很欣慰的。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那所长道:“闺女,你现在想去哪儿?”
孟砚青:“我想投奔亲戚去。”
所长点头:“那也行,我姓牛,你叫我牛叔就行,你一小姑娘家也怪不容易的,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说一声。”
孟砚青谢过牛所长,掏出那钢镚,出门找了无轨电车坐上,打算去找陆绪章。
她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那项链也不是说卖能卖的,她得赶紧找一个容身之处,所以想着干脆去找陆绪章说明白好了。
陆绪章这个人虽然风流,这些年也接触过不少相亲对象,但两个人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和他好好说,他定会信自己,也总归会给她一个安置的,最不济了,当年她的那些嫁妆可是很值钱 ,他总会还给自己。
在陆绪章那里得了盖章认定,这样儿子的事她也好插手。
无轨电车很快到了新街口,她下了车。
新街口的这套宅子是陆家祖上就有的,后来她和陆绪章结婚,四合院就归他们小两口了。
不过她生下陆亭笈没多久,不光她父亲出了事,就是陆家也多少受牵累,这套房子便被查收,政府给他们分配了四间平房住,她的产后抑郁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当然了,政策变化也快,等陆亭笈满周岁,那房子又被还回来,他们折腾着又搬回四合院了。
她没了后,陆绪章带着孩子一直住在这里。
她踩踏在胡同的青石板路上,金黄槐叶丝丝飘落,落在她的脚面上,之后又随着她抬脚的动作滑落。
她有些激动,也有些恍惚。
这是相隔一世后她再次踏入这里。
谁能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机会呢。
她走到了那四合院前,看着那朱红银漆大门,心里酝酿着,开门的可能是谁。
这会儿陆绪章估计不在家,他工作忙,不可能这么快下班,很有可能是儿子陆亭笈,当然也有可能是保姆。
他们好像换过几次保姆,现在的保姆肯定不认识她,不过没关系,她早就打好腹稿了,瞎话可以一编一串。
她终于抬起手,触向那大门上的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