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凭孤跟你有婚约,你不得不从。”既然被认出来,陆知弈也不再掩饰。
“可那是我跟你的婚约,跟我妹妹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陆知弈比她高,俯视着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你觉得孤在乎的是你?”
宁熙瞪着他,“你只不过是受不了自己的权力被忤逆。”
陆知弈上下扫她一眼,问自己,喜欢吗?这张脸和性格确实挺让人喜欢。
但也就那样了。
纵然倾国倾城,但倾国倾城的又何止她一个,普天之下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她漂亮的?
她说得不错,他的确受不了自己的权力被忤逆。所以才要大费周章地将她抓回去。
他是太子,如今已掌握朝政,再过段时日,他就会坐上龙座,成为九五至尊。
何为九五至尊?就算是将你的双亲处死,你也要跪下来感谢皇恩浩荡,没有将你九族诛灭。
李隆基要扒灰,他的儿子寿王就得将杨玉环拱手相让。不管杨玉环愿不愿意,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也只能笑脸相迎。然后在后人的笔下,这便成了一段凄美的爱情绝唱。
比权力更迷人的是更大的权力。他马上就会站在权力的顶峰,让别人做什么,别人就得做什么。任何人都不可以忤逆。
今天不高兴了就杀几个奴婢来玩玩,明天高兴了就赏奴婢们点吃的,看他们像动物一样争来争去。不过都是些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王侯将相可以让奴婢跪下来亲吻三天都没洗过的臭脚,而他却可以让王侯将相跪在面前磕头。
至于眼前这个女孩子,只不过是高臣家的贵女而已,怎么敢蔑视皇权?怎么敢跟人私奔?怎么敢不守住自己的贞洁?
“没错,你若敢走,往后孤就能定国公府的罪。孤知你喜欢自由,但你得知道,有时候责任比自由更重要。府里那么多人,生你的,养你的,侍奉你的,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贴身侍女。难道你真要那么自私,让他们替你承担罪责么?往后余生,你真要东躲西藏,然后在自责中过一辈子么?”陆知弈说。
宁熙咬唇不语,长袖下,指甲已经掐进血肉。
“公主享万民供奉,所以当需要她们和亲时,她们就必须义无反顾。而你受父母生养,需要你为家族争取荣誉,谋取利益时,也当无怨献身。”
即使,这只不过是一场以牺牲自由和自我意志为代价的联姻。
陆知弈微微一笑,继续道:“现在你还是决定不走么?我可以把你请回去,也可以把你绑回去。”
宁熙低着头,“你不能够把我绑回去的,除非我自愿跟你走。”
陆知弈剑眉微挑,轻嗤道:“哦?”
可在下一瞬间,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一把冰凉的短刀不知何时抵在了他的喉间,刀刃锋利,此刻已渗出淡淡的血迹。
仇野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一手拿着短刀,从背后绕过他,刀抵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这个人身上虽然有功夫,但真要打起来,三招之内这人必死无疑。是以,仇野能完全将他控制住。
仇野一声不发,初晨的朝阳缓缓升起,少年藏在黑暗中青涩的脸庞,在阳光下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明亮。
纯黑的眼眸望向少女,“他威胁你么?”
宁熙没说话。
仇野顿了顿,然后冷冷道:“那我帮你杀了他。”
“等等!”宁熙猛然抬起头,几乎呐喊出来。
不能杀。
不知道凶手还好,可是现在知道凶手与她相关,若杀了,国公府就会被套上谋反的罪名,要满门抄斩的……
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仇野的动作止住了。
“你受他威胁?”仇野问。
宁熙喘着气,没说话,此刻她心乱如麻。
陆知弈方才还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落进肚子里。也不知门外守那么多人,这小子是怎么进来的。一群没用的废物。
“你知道我是谁么?”他问身后的少年。
仇野冷冷道:“管你是谁。只要你不是神仙或者妖怪,被刀割破喉咙都是死路一条。”
看来消息没错,他真的又失忆了,陆知弈心里嘀咕道。
十余年前,设计害十七皇子出宫走失的,其实是他陆知弈。宫里尔虞我诈,为了生存和争夺权力,总得有人牺牲才行。
所以,他设计害了十七皇子,并嫁祸给二皇子夔王和当时的赵皇后。十七皇子当年不过是六岁孩童,要陷害起来,容易得很。
计谋很成功,赵皇后被废,夔王受罚,而他的母亲王贵妃则顺利登上后位,毕竟十七皇子当时很受圣上宠爱。
十七皇子的母妃叶淑妃因此事患上疯症,圣上即便之前宠爱过她,对着一个每天神神叨叨的疯女人也提不起兴趣,是以,往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叶淑妃便被关进了掖庭。
只不过,陆知弈没想到,十七居然大难不死,还成了江湖上令众人闻风丧胆的操刀鬼。而当年的夔王势力也一天天壮大,足以跟他争夺帝位。
皇权纷争,满目疮痍,不过是手足相残。他若不比敌人先动刀,那么敌人的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本来以为操刀鬼会死在孔雀山庄,但欧阳虹实在太没用了,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居然还能被一个毛头小子识破并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