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2)

英国公府。

李勣一听侯君集到访,头就突突突疼了起来。

偏生还不能不见。

两人曾经是一起打东突厥的同僚,有几分同袍之分。兼之侯君集近来比较寥落,这时候更不能不见,免得人说他趋炎附势,看战友一倒霉就不理会了。

侯君集特别不见外,见了李勣就直接道: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你得来跟着太子殿下干!太子殿下现在为小人所乘,须得忠臣良将护驾。

颇有种‘我看你还不错,快来跟我混’的架势。

李勣闻言差点没给他跪了:……看在咱俩有点交情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啊!

侯君集看他一脸被噎住了的表情,以为李勣初到京城,听闻此事太震惊,于是准备‘贴心’给老战友一个缓冲的时间。

就关怀道:“你先好生歇几日。”

之后就当李勣默认了扶助太子,还跟他计划起来:“最好你在长安能多待两个月。唉,为了张玄素那事儿,圣人恼了,不许太子出门呢。不然我今日就带你去拜见太子。不过圣人跟太子是亲父子,以前也恼过,两三月也就罢了,到时候我再带你去吧。”

还不忘嘟囔一声:“张玄素也是的,天天对着太子殿下谏来谏去,他们那张棺材板似的脸,别说太子烦了,谁我见了都想打呀。”

侯君集嘟囔完后,还抬手绕过李勣的脖子,跟他勾肩搭背起来:“京中能跟我说得上话的人少,你回来,我心里就高兴多了!咱们正可一起匡扶社稷,扶助太子!”

李勣双眼无神:让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有太子和魏王两方势力拉扯着,李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想立马去北地打薛延陀。

起码要离开长安吧。

于是每回去面圣,李勣都向圣人表态,自己担忧东突厥。哪怕大军不能轻动,也请圣人允准他先带几百骑去见一见阿史那思摩,可以帮着一起重整东突厥退入长城的残部。

如此问了几回,二凤皇帝还感叹李勣忠勇,急着为国效力建功立业,于是大笔一挥,又给他加了一个重量级官位:兵部尚书。

正是侯君集被削掉的官职。

李勣:……

多个官职倒不是不高兴,但人真是越来越难做啦!

他只得日夜眺望北方,心心念念只有一人,那便是薛延陀真珠可汗,心中祈祷:夷男!你一定要做个有勇气的男人!赶紧打东突厥,千万别怂别退缩,我就等着你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春末夏初,在姜沃看来,是最舒服的季节。

她素喜光亮,但古代高阔的屋子,照明确实是个大问题。

太史局内部,是白日也得点着九枝灯台的,否则只靠日照,根本照不亮一整个大堂。大堂最深处,甚至幽暗如夜,哪怕点着灯也不好办公。只能设些柜子,做存放文书之用。

姜沃的办公隔断是在窗边,光照最充足。

此时这般春末夏初,以及秋高气爽,便是最好的季节。

李治坐在姜沃对面,看着阳光跳进来,遍洒明媚,倒觉得心情好些了。

他搁下手里的白瓷茶盏,对姜沃道:“唉,就是我方才说的那般烦恼了。实无人可用,李勣大将军那边,只有我亲自去了。”

树影一动,一块圆形的光斑在桌上跳来跳去,姜沃不由有点走神:方才李治跟她简短又生动的描述了一番,太子党(侯君集与其心腹)与魏王党(人数众多)是怎么样下死力气拉拢李勣大将军的。

姜沃脑海里不由出现了一个画面:q版的李勣大将军像个珍奇的宠物小精灵一样在前面狂奔逃窜,后面跟着魏王侯君集等一大批人,不停甩出精灵球想要捕捉这只ssr稀有款收入图鉴……

她把自己从这个画面里□□,对李治笑道:“所以王爷来寻我卜一个吉日?”

李治点点头:唉,书到用时方恨少,人也是一样啊。

他没有下决心夺储前,并没有感觉,直到去岁定了此心,才觉得可用可信之人捉襟见肘。

说实在的,如今他信赖的,能够直言相告他有心储位的,不过三人。

偏生这三人里两个是姑娘也是暗线,没法去帮他跟李勣牵线。

剩下一个崔朝原本是可以的,但在侯君集这等将领出面,魏王处好几位侍郎甚至尚书亲自登门后,崔朝目前的官位实在是不够去说服李勣的。

舅舅长孙无忌倒是够了,但是李治至今不敢跟长孙无忌主动把话点破。

舅舅到底是他们所有人的舅舅。哪怕这会子倾向于他,一旦太子哥哥忽然醒悟,决定洗心革面,舅舅八成会回去继续扶持太子。

因而他决不能在舅舅那里,留下他要主动争皇储位置的把柄。

就像李治现下最信的三人,并不单因为情感,更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们几人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媚娘将来想不在感业寺孤苦一世,姜沃想要正大光明站到朝堂上去,崔朝想要摆脱崔家的桎梏,他们只能选他。

而长孙无忌却不是非他不可。

故而思来想去,示好李勣这件事,李治只好亲自出马了。

硬件条件不够,那就加玄学buff,所以李治先来请姜沃给他起个卦,算一个良辰吉日去亲自拜访李勣。

姜沃随手拨着手里卦盘的铜片,轻声道:“我有另一个主意,王爷听听如何?”

李治点头笑道:“你只管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日就是武才人指出舅舅一事,令我醍醐灌顶。”

李治很乐于听他看得上的人出主意。

姜沃道:“李勣大将军,现在就如同一匹难得的名驹,太子、魏王与王爷您都是想要收服这匹千里马之人。太子与魏王人手众多,武器精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其实已经大大惊扰了这匹名驹,令其烦躁不堪,想远远逃离——听说李勣大将军已经三番两次请旨出长安,必是为躲避此事。”

“既如此,王爷何不换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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