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2)

崔现敬叫他噎的脸色发青:他没了官职是为什么,还不是崔朝闹出来的。

在崔现敬看来,他可是在崔朝那对短命父母过世后,好心抚养了他十年呢,不过叫他去联个姻怎么了,偏生崔朝闹得那么大,直接一状告到京城!害的他又丢官又丢人。

因家族名声也受了影响,崔氏族人这些年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晋王做了太子后,这几年他们一房过的越发艰难。

害人者往往都有一样的心思:他害了旁人是理所应当,若是旁人还击令他难受了,便觉得饱受冤枉。

崔现敬就是如此。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是崔朝害了他!

因此,这次忽然从一族中老仆手里得到了崔朝生父留下来的手书,崔现敬如获至宝,立刻启程进京,要把过去受的罪从崔朝身上讨回来。

他手里晃着一封书信:“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信,近来方让老仆转交给我,也是可怜他生前为你百般打算了——这信上说,你若过了二十岁还未订婚事,想必是族中不重视,那便请我这个本房的大伯父,为你定一门婚事。”

崔现敬说这话的时候,快意非常:当年你为了婚事从家族跑掉,这会子不还要落在我手里!

本朝以孝治天下。

《唐律》中甚至有明文规定:子孙违长辈教令者,只要父母、祖父母出面告,则徒二年。

父母之命不遵,还有什么资格做官?

故而崔现敬拿到这封信,是真觉得拿到了尚方宝剑。

崔朝听他提起生父,脸色真正沉了下来。

“堂伯伪造家父笔迹,实在不堪!”

崔现敬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一样,差点没跳起来:“你说谁伪造!”

崔朝观察崔现敬的神色,发现他是真的把这封手书当成真的,所以这么有底气,这么颐指气使。

那这封书信是哪儿来的?

难道是……

崔朝不用再琢磨了,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崔敦礼从外头走进来,蹙眉道:“这是朝廷衙署,在这里吵什么!有什么事,族中自有公断!”

崔现敬立刻献宝似的把这封信拿到崔敦礼跟前,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族长可要给我做主!”

崔敦礼都有点无语了:这家族大了,真是什么蠢货都有。

他绕过崔现敬,单独把崔朝带到院中道:“跟我回去吧,回族中将此事分明——家族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崔朝抬眼望着他,出乎崔敦礼意料的摇摇头。

“不必了,我想这世上总有公道,清者自清。”

崔敦礼看了他半晌:“你还太年轻了。事关孝道,太子殿下也难以插手的——我可以跟你明说,这封信的字迹,无论哪一位书法大家来验,都会验定与你生父的字迹一样。”

崔朝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和气有礼地对崔敦礼道:“多谢崔尚书指点。”

崔敦礼见他仍旧不肯回转,不由蹙眉道:“孩子气也该有个限度。罢了,你先忙公务吧。这几日想通了,就来寻我。”

宫正司内,姜沃和媚娘也在说起这件事。

“崔氏倒是会两头堵。”

崔朝若是顺从了崔现敬拿出来的那封‘先父遗信’,那么便是成为崔家联姻的棋子,那从前所有的挣扎都会成了笑话。

但若是不肯从‘亡父遗信’,为避免一个不孝的大帽子,那必得证明这封信是假的——得崔氏族长一脉来主持公道才行。

崔家打明明白白的阳谋牌,明示崔朝两条路可选:一,对家族低低头,皆大欢喜,从此以太子伴读的亲近身份主动为家族效劳,二,依旧负隅顽抗,要被崔现敬拿捏。

崔氏当然是希望他选择第一条路,甚至他们觉得,这不需要选。

崔现敬这种丢人现眼的行为,本就是他们拿来示好崔朝的——只需要崔朝对家族低头,那么崔现敬就会被扔给崔朝任由他出气。老族长会点破崔现敬伪造兄弟遗言、欺辱晚辈等恶名。

具体到什么程度,崔朝甚至可以自己制定一下。

只要崔朝肯回头。

肯回到崔家,为他们所用。

崔朝肯回头吗?

媚娘好奇道:“我与崔郎只有一面之缘,拿不太准他的性情,小沃觉得呢?”

“不会。”

姜沃随手掷出两枚铜钱,崔朝是个明白人,既然站在太子这边,就是站在世家的对立面,他不会再回头。

媚娘莞尔:“那他这个困局,要靠自己可就难解了。”

孝道这个帽子可太大了。

媚娘捻起一枚姜沃掷出的铜钱,在手里玩转着,忽然一笑:“不过,我已经替他想到一个破局之法——”

姜沃与媚娘何等心有灵犀,她打断道:“姐姐别说,咱们写下来,应当是想到一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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