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困得这样,就道:“那快回去吧。”也不留她在宫里睡——能回去面对崔郎那种美人枕膝而眠,睡宫正司实在是太无聊了。
媚娘道:“我也该回去了。”不比姜沃,她可只有一日假,还是先走后奏的。
又晃了晃手中的几页纸:“这个我拿走了,回去再整理一二,直接替你写成奏疏,你就多歇歇吧。”媚娘素知姜沃虽然能写,但其实不太爱写制式公文。
姜沃笑道:“姐姐太好了。”
除了她的奏疏,薛仁贵和崔朝处,应当也会各有奏疏呈上。
这一趟吐蕃行,姜沃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实在都消耗巨大,只是一直强撑着。如今终于见过了媚娘,将诸事说毕,才觉得精神上没有那么紧绷了,可以回去什么都不顾,先昏天昏地睡一觉了。
媚娘见她已经困倦的睡眼惺忪,都怕她走着睡着,便一路陪姜沃走到掖庭西的宫门。
就见宫门外已然停了颇为眼熟的马车。
崔朝正立在车旁。
姜沃上车后,掀起帘子伏在车窗上:“姐姐,后日见。”
后日,姜沃与文成一起进宫。
与她不同。文成入宫,自然要先去紫薇宫见皇后。
皇后见了姜沃倒是有点吃惊:“太史令怎么一并来了?”
姜沃便道:“公主离京多年,圣人便命臣多陪着公主走一走。今日公主入宫,臣便代为指引。”
皇后点头,还问了一句:“我听说太史令此番去吐蕃也是受罪了。陛下还给你了十五日休沐——那你今日算是休沐还是当值啊?”
姜沃莞尔:皇后娘娘的问题,总是与旁人不同。
她认真答道:“臣觉得,应当算作当值,然后将休沐再往后延一日。”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又去与文成说话。
文成自幼历经世情,又和亲异域,这二十多来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与皇后这种简单人交流起来倒也觉得省心。
尤其发现皇后喜作画后,文成便多说些吐蕃的风景。
皇后果然听得津津有味。
还问文成会不会作画,若是能,就画些吐蕃风物给她看。
文成应下来。
姜沃就一直在旁坐着喝紫薇宫的饮子——与宫中不同,必然是王家的秘方。
等皇后与文成叙过话,皇后就道:“还要去见旁人?那就去吧。”然后又想起来:“淑妃处不用去了。她这两日早起问安都告假了,说是自己身子不适。”
文成起身告退,道:“多谢娘娘告知。”
又与皇后言明:“既如此,我便往武婕妤处去拜见一二。”
皇后点头:“哦,去吧,武婕妤人不错,脾性很好。”
她话音刚落,只见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宦官,颇为焦急惶恐:“娘娘,淑妃娘娘的淑景宫……武婕妤方才带人,将淑妃住的后殿给……给拆了。”
皇后听过后,下意识问了一遍:“当真?”
姜沃也不免一怔。
随即便想到:淑妃一定做了什么踩到了媚娘的底线,不然媚娘绝不会闹这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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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武婕妤拆了萧淑妃后殿’,文成公主也不免愕然。
不过她听姜沃讲过许多媚娘事,虽还未亲见,心中已觉得亲切。因此不免转头去看皇后,想着皇后若是动怒好劝解一一。
只是王皇后把文成公主的注目,当成了对她那句‘武婕妤人不错,脾性很好’的疑惑。
于是现场修改了一版,对文成公主道:“武婕妤人还是不错的。”
姜沃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可见皇后实不喜淑妃。
皇后坐不住,立即起身道:“后宫竟有此事!本宫这就去淑妃宫里断个是非对错。”
简直是恨不得肋下生双翼飞过去。
倒是隶芙拉了拉皇后的袖子:“娘娘,正好公主和太史令也在,便一起去吧,也好分个是非清白。”
皇后无所谓匆匆点头,一马当先往淑景殿赶去。
倒是姜沃一听隶芙这话,便知皇后必是之前吃过淑妃的亏,所以隶芙这回就还要拉上文成公主和自己一起,想着将来为皇后做个见证。
果然,姜沃也没猜错——
那还是媚娘入宫前的事儿:淑妃拿了宫正司‘处置宫女不当’的例给皇后,很有些嘲讽她管不好宫人的意思。皇后恼了,即刻彻查责宫正司,甚至要换掉陶枳,以至于闹到了御前。
后查明,是两个小宫女误了当值的事儿,宫正司也确实是徇了些人情罚轻了,但此事太小,根本没到陶枳跟前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