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易简哪里敢漏下这位,也单独下了名刺。
春日宴设在一处精致别院里,风景如画。
各人各案,面前摆着各色精致酒馔。
姜沃却也不用赏景,直接就以李敬业和骆宾王言语对掐来下饭。
看的她心情大好。
直到杜易简引来第一位才子时,姜沃的心情才低落起来。
这会子几乎没有什么举贤避亲的,先推荐的都是自家人。杜易简荐上来的第一位,就是他自己的堂弟,杜审言。
姜沃听到这个颇为熟悉的名字,不由凝神思量,片刻后忽然想了起来。
然后望着杜审言这张还很年轻的脸,很是惆怅。
杜审言才这么年轻,自己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他的孙子——诗圣杜甫了。
姜沃举杯饮了半杯酒平复惆怅心绪,然后将杜审言送与在座各位的投卷慢慢看过。
杜易简又引出几位才子后,宴席氛围渐热。
姜沃早惯了这种场合,哪怕怅然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她依旧去看骆宾王和李敬业唇枪舌剑来缓解心情。
很快,杜易简作为东道主,起身给在坐各位介绍下一位才子。
只是这回,杜易简比之前还要郑重些。
甚至还带了几分神秘道这是位神童,去岁,年不过六岁就能写文,且‘构思无滞,词情英迈’。
杜易简还在夸夸,李敬业已经冒出来一句:“坐中还有个七岁作诗的呢。也未见才气如何,不过是鹅鹅鹅。”
说着还夹了一块鹅翅膀,对着骆宾王晃了晃。
骆宾王大怒,看起来就要拍案而起当场再作诗骂人了。
还是作为国子监司业,也就是校长的崔朝出言制止,两人才各自安静闭嘴。
杜易简:……
早知道这两位有仇,他就不一起请了啊!
他连忙在百忙之中对崔司业眼神致谢。
崔朝对他颔首微笑,又晃的杜易简更加忘词。
半晌杜易简才重新捡起话头来,也不敢再多说了,一边示意仆从去内间领人,一边干巴巴道:“这是我一位好友,齐州长史王福畤之子,今年才七岁。”
姜沃忽然安放下竹箸。
她抬起眼,望着被仆从引出来的七岁童子。
原来是他。
耳边传来杜易简的声音:“……我这位好友虽是齐州长史,祖籍却也是太原。”
“这是他的第三子——王勃。”!
姜沃的偏心
春日宴。
庭院中栽种着数株西府海棠。
正时海棠繁盛未雪时节,云霞般灿漫,连着春光都跟着烟艳起来。
但姜沃闭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秋日盛景。[1]
《滕王阁序》千古骈文啊。
杜易简还在说些什么,姜沃已经走神到滕王阁上去了。
说来,后世是《滕王阁序》带动了滕王阁的名气。
可此时,还是滕王阁,或者说滕王本人名声大。
滕王李元婴,高祖李渊的幼子,年纪小辈分大,是当今的叔王。先帝贞观十三年间,封滕王,赴任山东滕县,广起楼阁。
如此说来,滕县才是第一所滕王阁。
只是滕王性劣,在滕县干出‘驱赶百姓为乐’‘专挑农忙时出去践踏农田打猎’‘拿弹弓打伤人’‘把人埋在雪地里’等种种恶行来,就被先帝贬到苏州做刺史去了——
滕王这一世,多有贬迁,就开始了去哪儿把滕王阁建在哪儿的一生。
到了当今登基,滕王依旧不改本色。
皇帝下书把滕王的恶行数了一遍,然后非常痛心疾首道:“朕因与王叔是骨肉至亲,不忍心治罪于国法,王叔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