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审言听夫人这么‘提问’,不由笑道:“我们不这样考。”
他倒过来考起了薛菱:“上旬的口试,我们是这样考的——若毗邻两县同时上报同样的‘新技’,该如何核准?”
杜审言原以为这个题会难倒夫人。毕竟,其中具体的规定流程颇为复杂,且需要多署衙合作。
谁料就见薛菱笑道:“这还不简单——交给狄尚书料理就是了。他之前在大理寺多年,从无错判之事。”
杜审言先是一怔,然后不由笑道:“夫人大才!”
这自然是玩笑取巧之话。
不过,薛菱也就大致明白了,他们的考试确实考的很灵活。
而杜审言听完夫人的回答,笑过后想了想道:“对了,你上次与我说,等孩子再大一点,也想去考考出版署的女官试试,我觉得不太妥当……”
薛菱不由放下了书,蹙眉道:“怎么,难道我不能出门?不能做官?”
杜审言见此,连忙道:“不是,不是。”
他解释道:“我是说,与其去考出版署,你不如去试试女校?今岁是女校第一次办学,收的学生并不多,将来必要扩招的——你看那上阳宫女校的占地多大就可知了。”
“学生要扩招,老师自然也是缺的。”
“我替你打听过了,去女校有一桩额外的好处:老师不是全天都有课,闲了的时候,就可以去高等学校选自己想听的课旁听。”
“你若是想做官,就先到各学院去听一听看一看再定夺——说不得你更擅长旁的署衙呢?又不是从前,想做女官非得去考出版署和城建署。”
薛菱笑道:“这倒是。”
而杜审言如此认真进修争取第一名,同时亦为夫人的前程考虑,也是有榜样在前的。
此时杜审言就对薛菱道:“看看裴相家,什么叫满门朱紫。”
原本说起满门朱紫,多是指一家子从祖到孙,历代都是做大官的。可裴相家不同,那才是真正的‘满门’,连夫人和女儿们也都各居要职。
比如跟杜审言竞争第一名的,裴行俭的长女裴韫。
说来,今岁镇国安定公主的心思大多放在女校上,这出版署基本就交给裴韫、裴宁两位了。
这也算是论功行赏——因女校的建立,裴宁出力也很多:她为安定公主出谋献策,麻利献上自己亲爹,让裴行俭写信给裴氏各枝各房,很是挖了几个裴氏的小娘子来做老师。
于是今岁,这姐妹俩没有同时考高等学校。
为防出版署内的公务忙不过来,更愿意料理庶务的裴宁,就让姐姐先去进修专业了。而裴韫不但主修历史学,也兼考了新闻学。
于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将来,这两姐妹很可能会做到出版署署令的位置。
两署位同九寺官职,一把手可是从三品官——那裴家只怕又要多一个紫袍官员。
想想,真是令人羡慕啊。
杜审言就笑道:“只盼待来日,我与夫人也能在常朝上相见才好。”
哪怕做不到裴相夫妻那般,双双着紫,但能同时上常朝,也就是位列五品以上的官员。
这就是杜审言的人生目标了。
临睡前,杜审言和薛菱还去看了一眼孩子。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才出生不足年。
孩子的摇车上,还挂着一块莹润玉佩。而一见此物,杜审言就第不知道多少次念叨起:“大司徒待我真好啊。”
听闻他有了嫡长子,居然还送了他一块玉佩,说将来让儿子再传给孙子。
杜审言美美接过:果然,大司徒对他总是另眼相看的呀。
薛菱也点头:“闲儿这是沾了郎君的光。”不然,大司徒为何要给襁褓中的孩子送玉佩?
杜审言连连颔首:所以他才要努力争第一名。
需知,大司徒相人之准,天下咸闻。
大司徒看重他,说明将来他必然会名垂青史啊,如今看来,大约就应在了历史学院这里。
杜审言信心满满:将来,后世子孙都会以我为荣。
皇城飞雪日。
蓬莱宫。
这日圣神皇帝与姜握二人难得都有闲暇,忙里偷闲坐在窗边对着雪景,就着红泥小火炉,如许多年前一般烤蜂蜜年糕。
边烤边闲聊朝上事和学校事。
到了年底,吏部已经报上了许多年度材料。毕竟现任吏部尚书狄仁杰也是卷王,材料报的又多又快。
“今年报考各署衙的女官数目,较往年多了不少。”
姜握接过年糕笑道:“所以我才说,守约这人最好了。”这朝上谁像他似的实在,忙不开的时候找‘水鬼替身’,把自家人都拉下来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当然,姜握也没有忘记夸皇帝:“这也多亏了陛下,将两署的官职提起来。”若还是从前,出版署城建署最高的署令只有六品官,自起不到这么大的激励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