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驸马郑县侯忙摆手道:“不是看不上。”顿了顿:“也不只我看不上他,我只是随大流罢了。”
毕竟,前朝之时的李唐宗亲,谁能看得上这位唐驸马呢?
出身低微,又不任实缺。甚至空有个驸马都尉的官职,却连大朝会都不能上。一年到头也只有宫宴会露个面,还总是亦步亦趋只看着安定公主眼色行事。
最过分的是……郑县侯在心底道:这唐驸马还爱告小状!
他之前亲眼看到过:有一年宫宴,一位李氏宗亲(算来还是长辈)喝多了酒,私下挤兑他。
唐驸马当时也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好一副温柔和顺状。结果没多久,安定公主就寻了那家的错处,禀于帝后把人发落了!
当时公主又没在跟前,必是这唐驸马回去吹枕头风来着。
于是郑县侯自然也看不上这位‘毫无男子刚气’的唐驸马。
不过……现在想想,郑县侯很庆幸自己在外是个老好人形象,哪怕不喜欢的人,也从来不去得罪。见面笑一笑各自走开就完了。
反正没得罪过唐驸马。
不然以后,可能就要遭罪喽。
果然,此时千金公主看着礼单,也摇头唏嘘道:“唐驸马啊,这才叫福气才后头。”
作为同行,郑县侯真情实感慕了:都是驸马,他这辈子就止步于县侯了,然而人家唐驸马如今父凭女贵,将来很可能做个皇后啊!
说起皇后,郑县侯又想起圣神皇帝依旧未闻内宠的后宫。
他不由问夫人道:“公主之前,送进宫的那个男……”
还未说完,就被千金公主打断:“以后再也别提这件事!”
说来,之前千金公主往圣神皇帝后宫送了冯小宝(薛怀义)后,自然是竖着耳朵等消息(奖励)的。
然而之后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千金公主纳闷之余自然悄悄去打听过。
然而在打听到她送人进宫的当晚,大司徒亦违宵禁入宫叩阍见驾,之后那位冯小宝就连夜被捆到东夹城的宦官住处,接着更是下落不明后,千金公主吓了一跳。
她回府琢磨了良久,自以为弄懂了什么了不得的宫闱秘辛,从此再不生出给圣神皇帝后宫送人的心思。
而且接连好久不敢进宫请安。
更不敢把此事对旁人提起。
但郑驸马不知,还在傻乎乎继续问道:“是那人陛下不喜欢?要不要再选几个?”
千金公主本就是一桩惴惴不安的心病,此时驸马提起这事不说,还刨根问底,不由恼羞成怒:“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妄图入陛下后宫?也想学唐驸马挣个皇后?快歇了心思吧,陛下可看不上你!”
忽然被骂的郑驸马:……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镇国公主府。
一跃成为各家热议话题人物,被许多人羡慕将要飞黄腾达的唐愿,在镇国公主面前是一如既往的乖巧,绝没有半点恃女而骄的意思。
毕竟,他是很清醒的,他没法‘恃女’——
女儿可是公主亲自生的,能得到郡主的爵位,也全都是因为陛下看重公主。况且将来……公主也早已通知过他,要把小郡主交给大司徒教导。
里外里,用到他这个生父的机会根本不多。
所以他当然还是要乖乖的,免得公主觉得他不够好,给小郡主换个名义上的父亲。
于是,唐愿来回话的时候,依旧如常恭敬。
又因小郡主正在公主身边,显然已经睡着了,他声音就更和声细气近乎低语:“公主,我已然将大司徒送上马车了,也嘱咐过跟随护卫的亲卫,大司徒今日饮了酒,让马车缓行。”
曜初点点头。
宫中召见,姨母自要去见圣驾。
只是不知,母亲忽然召见姨母,是为了自己那封奏疏吗?
曜初凝神想了片刻,直到旁边女儿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要哭,这才令她回神。
“赪赪这是怎么了?”
曜初示意唐愿来把想要哭起来的女儿抱走哄一哄,她还有些朝事要琢磨。
唐愿忙上前小心翼翼抱了小郡主,又回禀了今夜在偏殿当值的女医和照料产妇的嬷嬷是哪两位,见公主无有旁的吩咐,这才告退:“公主好生歇着。”
蓬莱殿中,炭火烘的一室暖如深春。
姜握进门就热的解去鹤氅。
皇帝抬头一见,把原本想说的话换成了一句:“大司徒这可算是御前失仪。”
只见姜握紫色的官袍上,有大片的显而易见的茶水之色。
姜握也无奈:“今日在曜初府上,因高兴就多吃了两杯酒。方才在马车上就失手打翻了茶壶,撒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