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以此自勉。
而二月登基大典后,皇城中也一直未清净下来,接下来还有许多册封和后续事——
当年圣神皇帝登基后,令彼时还是镇国安定公主的女儿告于南郊天地之坛,宣大赦天下之旨。
曾经定下此事时,时礼部尚书许圉师还震惊过,毕竟代皇帝宣明‘大赦天下’多为太子所行之职。
如今倒回来看,方知帝王之心高瞻远瞩,早有谋定。
而时移世易,如今新帝登基,令长女真阳公主武赪前去告祭宣大赦天下之旨,便毫无朝臣感到意外了。
其实若不是真阳公主,才会令人吃惊呢。
朝臣们都看得出:新帝登基,真阳郡主武赪自然要循例从郡主升至公主,但这公主应当也不会做的太久,很快就要再升为皇储了。
揣度帝王以及未来帝王的性情,一向是臣子们最常做的事之一。
真阳公主与新帝的性情又截然不同了——论起来,有些朝臣也觉得疑惑,当今陛下与真阳公主都是自大司徒府长大的,但性格行事又迥然有异了。
新帝从为公主起,就是柔中带刚的性子,且喜怒不形于色,未可揣摩。
而真阳公主武赪则明显性情锋锐外露的多,果断大胆,从圣神皇帝还未禅位时交给她的几桩差事就看的出,这位不是‘稳稳当当先求无错再求有功’的作风,这位是一开始就敢大胆计划下,哪怕冒点险能不能利益最大化的作风。
朝臣们揣摩完毕……也没什么用。
新帝与准皇储性格再不同,有一点是相同的,也是承袭自之前圣神皇帝:完全不好糊弄。
那到底是在心里记账到时候算总账,还是当场就把账给人算了,也没太大差别,反正账是跑不了的。
没的说,上心干活吧!
毕竟如今外头可不差预备官员。
若按从前例,皇帝登基大典后,应按序先尊长辈后封平辈:如先将母尊为太后,将庶母们封太妃,再将太子妃立为皇后,一应公主升辈分为长公主等。
然今岁新帝是公主登基,自与历朝先例皆不同。
首先,宫中自无有太后太妃,唯有上皇。
而新帝原是尊请上皇依旧住在蓬莱宫。她可择东西两侧的观文殿亦或是大仪殿作为帝王宫殿,接对朝臣。
倒是上皇令女儿不必另择宫殿。
帝王居于蓬莱殿,更便于朝臣们觐见与帝王理政。
上皇早为自己选定了皇城西侧的神都苑为禅位后的居所——曾经汉以洛阳为都时,神都苑旧址也叫上苑或是上林苑,既接于皇城又幽静疏朗。
并且还有一桩好处:上阳宫原就在皇城的西边,故而从神都苑去上阳宫也更近。
上皇退位后闲暇时多,预备多与姜握一并去学校里走一走。
毕竟当年为帝时,诸事缠身,非大事大典难有空亲至上阳宫学校。
上皇心意已定,新帝遵照而行。
待新帝忙过奉上皇移居上苑事后,接下来却也不是如前例先册封皇后与后宫。
而是先为姨母兼大司徒加爵:姜握的爵位从高宗一朝的姜侯,至圣神皇帝一朝末,已累至国公(侯与国公之间并非差一等:中间还隔着县公、郡公)。
待到新帝登基,则加至王爵。
之后皇帝再加封妹妹太平公主为长公主,再加食邑。
待到两个女儿也由郡主封公主后,新帝方下旨立后,至此诸封完毕,各有大酺(即宴饮)。
可谓是忙到晕头转向,当真是直到四月初,新帝才腾出半日空来,前往姜府。
曜初是得知今日姨母回了府中,便特意来探望。
没想到正好又遇到姨母哄孩子——
曜初驻足于门口,见姨母手中拿着一物递给眼前的孩子,心道:姨母真是很喜欢这个叫做李白的小孩子。
居然将去岁才由航海船只带回来,如今还处于司农寺和农学院研究阶段的土豆也送给他。
还在特别温柔地哄他:“是,上次带你们去看熊猫,吃的儿童餐里面的炸薯条,就是这个做的。好吃吗?”
是的,在红薯、玉米、土豆三种明星作物中,是土豆拔得头筹,先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其实论起真正历史上,在推广种植以及实际救灾的作用中,红薯无疑是远超过土豆的——
两者都是明朝进入华夏,但红薯的记载比较详细清楚,在万历年间就在救荒中发挥了重大作用,《金薯传习录》中有记:“温陵饥,他谷皆贵,惟蓣独稔,乡民活于薯者十之七八。”
故而,自明至清,多旱之地‘朱蓣(红薯)无人不种’,迅速推广开来,被称为‘救荒第一义’。
甚至明清两朝,好几位皇帝都特意下过圣旨,三令五申要求百姓种植这种‘功勋作物’。
譬如《清高宗(乾隆)实录》中就记载过,乾隆下旨各地“至甘薯一项,广为栽种,以济民食。”且颇见成效,年景不好的时候,红薯甚至成为了‘农民咸藉以为半岁粮’的半壁江山级别作物。
相较之下,土豆,虽然也差不多同期传入华夏,但光彩就暗淡多了,可以说在官方和民间地位都远远不如红薯,记载也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