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随她数万年,每次率诸仙伐异,临走时都要对她说这样的话。
欲海陷落那日,是九重天之主长生君骗她饮下度厄饮,封了她的神骨,灭了她的法祭。她枉以为长生君与她同从混沌生身,同是上古三柱神,论不上兄妹手足,总没有血海深仇。可他……满口生德天道,说谎的时候眼睛都没眨!
那时,欲海天塌地陷,一片血色,万物分崩离析随着病心坠落。阿阴以身作咒,麒麟魂飞魄散,才留她一缕神识在虚空中渐渐消弭。
殿外便是九重天的三百仙官,叫嚣要诛她最后的神识。
陆崖身中十七支寒骨箭,鲜血淋漓,负斩仙剑在殿前,对着空空荡荡逐渐崩坏的整个欲海轻道:“别怕,老子能打。”
那是她醒来前记得最后的画面。
“小心。”天枢唤她。
病心回过神来,二人落在林中一处清澈泉眼旁。目之所及,四周皆是灰暗灌木,雾障深深,极是不祥。天枢将病心护在身后,一手持剑,一手捏了光诀四处查探。
黑暗之中,似有一条巨大的黑影拔地而起,烟尘四散,便见是条四层楼高般红鳞毒蟒腾身扑来。
“小师叔,左边!”
天枢应声抬手,口诵剑来,手中银剑散作三道夺目白光,衝着毒蟒七寸斩下。
谁知那毒蟒已修出灵智,扭转之间堪堪避过,渗着青色毒液的蟒牙一口咬在了天枢肩膀,骤然捅了个对穿。
天枢虽有金丹,肉身不腐,却难抵这等巨兽,一时血流沁红了衣裳。他拂袖收剑,屏气凝神,三道白芒立时散作九道:“九剑归心!”便见九道白芒合作一缕剑气,铮鸣嗡嗡不止。
泉眼水流亦被这剑气震慑,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波纹。
病心堪堪低头,躲在天枢身后。
只见那毒蟒一击未得,转身甩尾又来。潮湿的黑瘴席卷而来,似听嘶嘶蛇信愈发靠近。天枢一手护住病心,并指如剑。毒蟒巨口掀开一刹,天枢怒喝一声“剑去!”身后剑气破势而出!正是好妙的剑法,刹那之间极巧斩入蛇口之中,正将七寸断破!
毒蟒悲鸣一声,极其痛苦地扭转巨身。却见鳞片尽碎,逐渐遁作一条小蛇仓皇而逃。
天枢略舒一口气,心口紧弦一松,才察觉自己肩膀血流不止。
病心伸手捂他伤口:“小叔叔可还好?”
“无事……”天枢抵剑回鞘,歪身坐在泉眼旁一块青石上,自解了上衣来看。
病心见他半边身子尽被鲜血染透,便褪了兜帽在泉眼之中拧湿,准备将血擦净好检查伤势。
粗糙的兜帽乃事纤麻织就,打湿了泉水贴在天枢身上倒衬托得他肌肤温热细腻,是极精健的。修仙之人根骨清奇,何况天枢乃是修剑道,身型颀长而匀称,窄腰宽肩,甚是俊美。
病心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称神界第一美男的麒麟她也睡得再熟不过,但也不得不暗道天枢资质绝佳,果然有仙缘。
不过,这血擦干净了,却显出不妙来。病心细看了看天枢肩膀:“小师叔,你可有修过身法?”
天枢黯然摇头:“未曾。”
“你这伤口已然愈合,肌理之下隐有红纹流窜。”她伸手沾了沾伤口闭合处残留的一丝蛇涎,轻嗅之下隐有暗香,“那蟒有毒,却不似烈毒。如此快速愈合伤口,更兼暗香……”
天枢隐觉不妥,呼吸渐沉。病心手上纤麻擦过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发烫。
病心微微挑眉,轻咳一声:“以前我在家时,家中神……仆人偶尔带回来坊间的话本故事,读给我听。”陆崖最爱这些故事,时常拿来惹她。她没想到有这么巧的,“这个桥段最是俗套,偏都爱看。小师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仿佛中了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