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月境九重塔前。
青丘望着面前躺着两个面目全非的男人,一时有些怀疑。
“好姐妹,哪个是陆崖上主?”
地上两个血泥般的人,死气沉沉宛如尸体一般。
病心甫被如此一问,也懵了少顷,辨认了好一番:“高些的那个是。”又如此这般地将月城之事细细说来,“陆崖被少司剑真仙之气捅了个对穿,伤得不轻。少司剑被陆崖废了法剑又掏了内丹,如今也只剩半条命。”
青丘有些惊骇与后怕,反覆端详地上两人,葱玉般的指尖轻拂雪峰般的胸口:“什么时候咱们上神姬还有这等怜悯仁慈,竟把少司剑救下了。当日欲海一役,他可是长生君座下头功。”
病心嗔了她一眼:“我像那种圣母女主吗?”
麒麟轻咳一声:“上神姬不要出戏。”
“我是想来……”病心眸光流转,解释道,“留少司剑一命,有两处作用。一则若少司剑身死,魂灯熄灭,九重天定然知晓。那时大军而来,我们措手不及,只怕诡月境覆没不过须臾之间。”她蹲下身子,戳了戳少司剑冰冷的脸,“如今还不如先关起来,封了神通,绑着,没事儿抽两鞭子。只要他报不了信儿,我们就还能周旋些时日。二来……”病心心里每次思及此事,总觉不安,“他虽飞升并不古早,却也跟了长生那厮好些时日。我想自他口中听些长生君诛我的缘故,总要弄个明白。”
青丘听得这一句,便知兹事体大,是自个儿做不了主的事情。如此隻得称是,唤涂山过来将二人抬下去收拾,又仔细叮嘱唤人速炼了灵方侍奉陆崖的伤势。
混沌初开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作为左右逢源的青丘女君,也算是上天入地八方神通的床榻都缠绵过。勿论是生有神籍的古神们,还是飞升而列的仙官们,她青丘也都算熟稔。
关于长生君与上神姬的关系,总也从各方口中知道一些。
混沌之物诞生三位柱神,为首的紫霄君什么模样,仅仅存在于诸仙神的流传与臆想之中。但长生君与神姬病心,到底都拜见过的。
真要说起来,长生君有真神气度,待神姬病心,是极“客气尊重”的。
看起来更像是疏离的兄妹,以青丘的话来说,就是“虽像兄妹,却不是一个爹妈的那种”。
整个欲海没有人知道,为何三十年前,世间至完美的长生君会骤然变了性情,哄骗神姬病心饮下封印神骨的渡厄泉,转身毁了她的法祭,雷霆之间灭了整个欲海。
青丘猜不到。
答案像是被重重迷雾笼罩着,等待时间的揭晓。
病心收拾衣装,洗净满身血污,浑身疼得犹如要碎了般。
天枢走了,陆崖受伤。这种无力的身而为人的感觉满溢在她小小的肉身胸膛里,快要堵住心口般闷闷的。
她回自己屋里躺了会儿,觉得枕衾席被都凉得可怕,坐起身来披衣服,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