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剑神色阴沉两分,似乎灵犀之中捕捉到什么,开口喑哑:“我不知道。既已落此田地,索性一死也算干脆。”
病心打量着他残喘之态,目光落在他还有些湿润的手上。她轻轻抬起他的左手,一股隐秘而甜腻的味道立时盈入鼻腔。
病心与青丘极知风月,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时便知发生了什么。
青丘脸色有些微妙,手上碧色玲珑清风扇朝着少司剑身上轻轻一扑。一股凌冽的风烟立时旋在室内,地上依着的少司剑被这股风吹得鬓角翻飞,眉心之中一颗红丹隐隐亮起。
“傻丫头!”青丘霎时便明白,痛惜不已,“怎么教不会呢!”
清风散去,少司剑自病心深邃的眼瞳中看见自己额心红芒淡去,一时有些错愕。
“小战神不必急着求死。”病心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看来有人不想你死。你受旁人如此再造之大恩,心里却隻想着自己求死得个痛快。这就是你少司剑的道?”
“我并不知晓……”少司剑神光闪烁。
“罢了。”病心将他的左手放回地上,“你且先喘着罢,待你丹田再造,将借别人的还回去。我再取你这条……”她声色轻缓,衣袂如雾,不知几分真假,“尘埃般的命。”
少司剑的神色先是震惊的,随即有些困惑。思及方才种种,隻觉得什么隐秘的东西在挑战他千年素知的真理。
天理循环、人妖疏途、善恶两极、三六九等、清规戒律……
——“上神姬。”
病心一手扶着沉重的栅栏,与阴沉沉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回过头来,看地上正唤她的少司剑:“嗯?”
“长生君从未谈及过此事,讳莫如深。”他似乎极力在回想着什么,有些沉郁,“欲海陷落之后,无人提及此事。有一回……白玉京的忘情花开了。”
白玉京是九重天外一座仙山洞府,那里有几位抛却人间诸事的散仙与弟子居住。因与九重天靠得近些,每十载会有宴饮往来。
病心记得那里。白玉京守山之人,太白酒仙是一位极风趣的,与司掌人间合和婚配的红鸾星君十分投缘。他二人时常对饮好酒,或吟诗作赋。
有一回,病心乘云路过白玉京,见红鸾星君上门讨酒,便与他说起海棠仙子擅用花朵酿忘情酒。
那时,红鸾星君笑说:“素手把芙蓉,步虚蹑太清。倘若白玉京能有此景,也不辜负今日的天月呀。”
病心笑他既已得道,还贪饮酒之欢愉。如此不清净,还不如搬去欲海。虽是揶揄他,却笑取了发间一朵朱红的金蕊法花,吹散作满山的忘情花赠他。
她的浪漫是世间罕有的殊色,柔情缱绻却洒脱如奔星。
那时白玉京便种满了忘情花了,十载一开,把整个白玉京照得绯红。
“后来?”病心停驻脚步,侧目看少司剑。
“后来。后来有一回,长生君回九重天,路过看了一眼。他似乎很是怔忪,低声自语。我离他不远,听见他说——”少司剑的语气如长生君一样低沉浅淡,“若入花境,寔我不敢。”
病心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