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胭:“……这老冰块。”
骂完她又好奇:“你恨他吗?”那么多人都在怀疑自己的弟子,流泉君却没有袒护他。乔胭在想,如果没有她这个意外因素干扰,流泉君真的会废掉他的修为吗?
“师尊一直是这样的。”谢隐泽神色淡淡。
一直是怎么样?一直如此公正无私,还是一直在宗门大义前,视师徒情谊为无物?他用一个很讨巧的回答避开了乔胭的问题。
淡金色的酒液在天青色酒杯里轻晃,里面漂浮着细碎的桂花,酒味甜香怡人,是女儿家和小孩子最喜欢的口感。
但意外的,谢隐泽也很喜欢。在春日漂浮着花香和暖意的晚风中,他轻轻摇晃着酒杯对乔胭道:“你还不错,没有我想的那么讨厌。”
隐世佛国
乔胭没说话,他转头看,这人已经醉了。莹白的脸颊晕染着醉人的嫣红,抱着酒坛子轻声嘟囔着什么。
“……”他端着酒杯,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从来没想到,有人的酒量会差成这个地步。
乔胭也不知道陆上的酒这么烈,这么容易醉人,如果知道,她绝不会轻易在小boss面前喝酒,并说出接下来这些要命的话。
“起来,回房间睡。”他先踢了踢乔胭的脚,后者没有丝毫动静。他正要弯腰把人扛起来时,乔胭忽然睁开了眼。
还是醉鬼的眼睛,雾蒙蒙的,脸上却漾开了一丝笑意。
“醒着?醒着就起来自己走。”不用扛她回去,谢隐泽稍稍松了口气。
“谢隐泽,你怎么在这里?”没等谢隐泽回答,她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一个旁观者,又含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怜悯,“你杀了那么多人,修真界早就容不下你了。”
谢隐泽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问:“你醉得发疯了吗?”
乔胭笑着翻了个身,趴在了屋瓦上,她紫色的裙摆迤动,如轻薄的云纱,身姿纤巧,像只打滚的猫。
“我,是一个能看见未来的预言者。”她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道。
谢隐泽眼尾抽了抽,忍耐住了立即抽身离去的冲动。
算了。他对自己说。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可口中却鬼使神差问了出来:“那你看见我的未来是什么?”
乔胭没说话。他是盘腿坐着的姿势,离她有点距离,她手肘撑着身体,慢吞吞爬了两下,把下巴往他腿上一搭,舒服了。
她下巴尖尖,人也轻绵。谢隐泽的身子不禁往后靠了靠,颇有些不自在的别扭。
这个时候,她又不怕他了。
“在所有角色里,我最喜欢你。”枕在他腿上的女人眯起了风流妩媚的狐狸眼,眼尾的泪痣昳丽无比。
谢隐泽:“……”如果乔胭醒着,一定会为他听不懂自己的用词而庆幸万分。
“你是个注定悲剧的人物,你从来没尝过被坚定选择的滋味,见到了一点点的光,就以为那是爱,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真是可爱……又可怜啊。”
她的声音很低,比起说话声,更像某种呓语,若不是修真之人耳力过人,几乎不能捕捉到她消失在风中的尾音。
“我从来不想伤害你,谢隐泽。如果可以,我只想亲眼看一看你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一个反派式英雄的落幕,一个传奇般魔头的陨灭,那一定是场足够酣畅淋漓的戏剧。
少年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攥成了拳。
良久,他冷冷开口:“可笑,你又了解我什么?”
乔胭似乎尤其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说不定她打心眼儿里就是个坏家伙,以别人的不如意为开心。
乔胭换了个姿势,做出清醒的她绝不会做出行为,仰躺在谢隐泽腿上,咯咯笑道:“我就是知道啊。你走来从来不走我左边,因为你知道我左手腕盘着瓜蛋,而你讨厌蛇。”
紫荆花树下,少年少女姿态亲密,换别人来看,定会以为这是一对相爱的青年男女。
“我还知道,你是故意装出讨厌别人接近你的样子,对不对?只要自己先竖起冷漠的高墙,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我还知道……”话音未落,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谢隐泽咬紧牙关,低声道:“住嘴。”
乔胭巴掌大的脸蛋被他遮了个严实,她也不反抗,只嗤嗤发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谢隐泽的掌心,弄得手心潮湿一片。
过了半晌,她在他手心里安静下来。
乔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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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胭是被一阵口渴唤醒的。
醒来时,视线晃动,她被某人背在身上。脑袋枕在宽阔的肩膀上,一束修挑的马尾从视线里垂落下来,在那人修长的后颈间随步伐晃动。
“小乔醒啦?我带了点解酒茶,要不要喝点?”玉疏窈温柔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乔胭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在谢隐泽的背上,视线晃动是因为他们正在往山上走。她睡得浑然不觉,好像还流了哈喇子,谢隐泽肩膀上一小块湿痕就是罪证。
“你醉得太沉,秘境到了快开启的时间,只好让阿泽背着你出发啦。”看出她疑惑的玉疏窈柔声解释道。
乔胭迷迷瞪瞪地擦了下嘴角:“师姐,这么赶吗,大半夜就出发啊?”
玉疏窈笑着摇摇头:“现在已经是末时了。”
光线依旧是黯淡着,身边的梵天宗门人掌心都托着一团灵焰照明。乔胭下意识抬头看去,感到场景十分魔幻。
一座巨大的、倒悬的山,就这样浮空飘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