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泽……!”
眼前一花,膨胀的高温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乔胭从沙地上爬起来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浑身赤色的神鸟展翅飞向远方。
他离开的方向是梵天宗。
乔胭一把揪住宋见微:“你给他看了什么?他失去理智了!”
朱雀真身
宋见微咳着血, 虚弱笑道:“我给他看的,当然是真相,是梵天宗道君和掌门用尽全力欺瞒他的部分——当年他母亲在他父亲面前拔剑自刎的一幕。”
乔胭手指都软了, 像被抽干力气一样, 放弃形象粗鲁一屁股坐在地上, 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命运是不可抗衡的。”宋见微轻轻说,乔胭给了他一拳,把他砸得闭嘴了。
或许命运真的是不可抗衡的。或许谢隐泽命中注定就要成为那个双手染血,杀戮无数, 给修真界带来阴霾的魔尊。
——屁的命运!
她坐了会儿, 忽然一跃而起,牵了不知谁的马翻身而上,朝着谢隐泽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都改变了那么多, 她亲手将那冷淡残忍的少年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不信命,她不信他命运中只能成为嗜杀的魔头!
夜风吹得她的衣裙和发丝都猎猎作响,跑了没多久,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是陆云铮。
“小乔, 你要回梵天宗?你也看到那朱雀了?”
“那是谢隐泽!”乔胭说道,“师兄,你若拦我, 我恐怕无法对你手下留情了!”
虽然不知道在他掉进海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就变成了朱雀, 但陆云铮最操心的还是乔胭的安危:“朱雀乃上古神兽, 拥有天赋朱雀琉璃神火,万物触之即焚, 现在他往梵天宗而去,应该是为复仇,你无法阻拦他的,小乔。”
他化为原身时乔胭在六道台上就见识过一次,这时的他是毫无理智的,虽然排第一位的仇人是青蛾道君,但恐怕心中的杀意,不屠光梵天宗是无法平息下来的。
乔胭双腿一夹马肚,厉声道:“若我不阻止他,这世上无人能阻止他了!谢隐泽是我夫君,我不会让他滥杀无辜!”
陆云铮沉默片刻:“我不拦你,小乔,我祝你一臂之力。”
他从怀中甩出一张纵行千里符,这种神符是昂贵的一次性消耗物品,但能瞬传千里。
乔胭一怔:“这可符箓只能传送一人,若我先行回宗,那师兄你……”
陆云铮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若现在还有谁能阻止阿泽,那就只有你了。你回去,比我有用。”他忽然笑了起来,语气鼓励,“若你出场,那小子还不肯乖乖伏法,那你就替师兄狠狠踢一脚他的屁股。”
符箓燃烧,空中骤然现出一个散发玄妙紫光的阵法,乔胭感到极大的吸力传来,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就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翻了好多圈,接着又被吐了出来。
她砸在柔软的野地草丛中,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四下一看,这里果然是梵天宗的后山。
一声清越的鸣叫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天籁,却令山中百兽颤抖匍匐。传送阵法转瞬即至,加上她骑马追赶,前后至多不过一炷香时间,可朱雀却跨越千里,和她同一时刻追到了梵天宗。
想去通知山脚镇子上的百姓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天空骤然变得耀眼,一道炽烈的红光从高空划破,如火焰神鸟降临。朱雀展翅,羽毛似将坠的晚霞般绚烂,带着一阵风暴般的气压震撼大地。山川河流,鸟雀走兽,都在为朱雀的降临而沸腾。
梵天宗内那些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弟子,有的还在睡觉,有的还在修行,见到这一幕场景,都恍如做梦。
不知是谁率先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外敌来袭!开结界!”
朱雀煽动翅膀,无尽神火扑簌而下,仿佛天灾降临。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火焰的咆哮,将空气烧得扭曲。看方向,火焰最盛的地方是六道台。
即便失去自我意识,但他也还是寻着本能去找青蛾道君了。
乔胭正吭哧瘪肚地往一重天爬,上面已经打了起来,流火碎石如雨滚落。那些火焰一沾到任何事物,就立即呈燎原之焰,整个叠月山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空气不断地蒸腾,叫人汗如雨下,呼吸困难。
重天之上斗得天昏地暗,乔胭一个晃神,便感到灼热的气息逼近了,原来是一座被掀翻的宫殿砸了下来,外观瞧着有些眼熟,竟然是流泉君的重莲殿。不知道上面是斗成了什么模样,竟连重莲殿都掀了下来。
烈火伴着碎石陨天,一道人影飞扑而来,将乔胭扑进了草丛。
“乔胭,傻愣着干什么?刚才差点就被重莲殿砸中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薛昀骂骂咧咧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你不是跟着谢隐泽那小子跑出去了吗?说起这小子真是气人得要死,这么危机的时刻,他若拿上天谴剑对敌该是多大的助力?偏偏人不在!”
乔胭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很快,薛昀又拽着她跑了起来。“我们要去哪?”乔胭问。漫天流火飞坠,仿若传说中的神罚来到人间。
“去峥然剑台!杜长老在启用东皇钟,需要百人助阵!”
作为一个雄踞修真界漫长岁月的庞然大物,梵天宗的底蕴自然是十分深厚的。面对这种强敌来袭的情况,还藏着不少保命手段,太古神器东皇钟就是其中之一,据说此神器仅此天谴剑之下,连真正的神都能困在其中。
乔胭被拽着来到了一个熙熙攘攘,人群乱糟糟的地方。峥然剑台之上光芒大盛,东皇钟的上一次启用还是在二十年前魔尊熄夜进犯云水境。足见这一次的声势浩荡,比之二十年前,有过之无不及。
乔胭指尖一疼,被薛昀割破了指尖,她问:“你干什么?”
薛昀:“百人指尖血,方可唤醒东皇钟!”
坐镇峥然剑台的是杜宝琛杜长老,在他严肃紧迫的指挥之下,梵天宗的一百个弟子齐齐割破食指指尖,鲜血涌出却未坠落,而是牵成了一条细长的血线,涌入东皇钟中。
薛昀眼现狠戾,将伤口狠狠一撕,更多鲜血涌了出来:“朱雀王室二十年前就被灭门了,也不知道这只是在什么地方藏了那么久!不过东皇钟出,即便上古神裔,也得乖乖伏诛!我要让这只死鸟知道,梵天宗不是它可以来去自由的地方!”
峥然剑台的地底浮现了夺目的金光,梦幻般的黄金波浪在眼前翻滚,地面跳动的节奏如呼吸的脉搏,振聋发聩。
忽然间,远方惊雷炸响。薛昀面露血色,激动道:“那是我爹的惊雷弓!”
惊雷弓,以使用者自身的修为为弦,以天雷为箭,射出去的每一箭都需要耗费巨大心血,冒着境界跌落的风险,是敌我两伤的大杀招。
就在这一瞬间,光线忽然暗了下来,薛昀看着掐断指尖血线的乔胭愕然:“乔胭你干什么?现在可不是怕疼的时候,若让朱雀继续肆虐下去,梵天宗就要完蛋了!”他以为乔胭娇气,割破手指疼了才如此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