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已经把手举了起来,但没敲下去。
那人把他狠狠地、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抱住了。
忘禅僵在那里,下一秒,手上的瓷壶“铛”的一声落在地上,然后噼里啪啦稀里糊涂的碎了一地,满地都是碎片。
忘禅仍然不敢动,任由对方抱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在做梦,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他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对方将他狠狠地抱着,熟悉的、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他的颈侧,大手将他的腰温柔的揽着,手掌轻轻的揉着他的后腰。
“我……”终于,忘禅开口说了他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在做梦吗。”
“抱歉。”景伏城说,“我来晚了。”
景伏城想去点蜡烛,忘禅没让。
他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突然消失了。
于是两人在黑夜里抱了许久,久到雨停下,天都蒙蒙亮起来。雨后初霁,外面是突然升起来的日出,橘黄色将整片天空染得如梦如幻。
天亮了,忘禅才敢笃信,景伏城没有死。
他还活着。
他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还活着,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他走过的三十里路,拜过的一千五百余台阶,流过的无数鲜血,都是值得的。他祈求平安的那个人还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
忘禅终于松开了手。景伏城这时才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忘禅的脚掌已是被冻得冰冷一片。景伏城轻轻拧着眉头,用滚烫的手掌握住他冰冷的脚,压低的声音不自然带上了几分怒意:“你没穿鞋,怎么也不说?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两个时辰。”
“我不冷。”忘禅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他,“我怕我一动,你就消失了。”
景伏城的心里难受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掀开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将忘禅的脚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紧紧地捂着。
进军
雨后初霁,被乌云遮住的地方终于泄露了一丝日光出来。
这时候忘禅才开始有了些实感——景伏城真的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好好地在自己的身边躺着,熟睡着,双眼紧闭,又卷又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他的一只手横亘在忘禅的肩上,不只是忘禅怕他没了,景伏城也怕自己醒过来,忘禅就不在身边了。两人像是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动物,谁都不舍得放弃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景伏城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有忘禅在身边他好像格外的安心,睡了个天昏地暗,醒过来后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