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疗程过后,我有了恐慌感:遗忘症变得越来越严重,身体的疲惫让我无法过多思考,总是困困沉沉度过每一天。
心提到嗓子眼,为自己忘掉某些很重要的事而极度不安。
值得欣慰的是,我现在还能记得住这一念头:要出去,必须要出去。
黑暗中的人影变得模糊飘渺,我快要抓不住她。
我必须阻止这一变化滑向极端。
电极治疗无法自行中断,我只能从药物入手,那些花花绿绿的胶囊被包成一包,每天中午都会准点放在床柜子上的不锈钢托盘中。
小护士要监督我吃下,基于之前我都有好好服下,她看得不仔细。
我把药抵在舌头下,喝下一杯水,张开嘴巴亮给她看。她扫了一眼,照例夸我:嗯,很棒。
胶囊在融化,我借口去厕所,她带我过去,在门边守着。我迅速把药吐掉,如此反复数天,才暂时避免遗忘的加重。
第三十二天,症状减缓,我那滞涩多时的大脑慢慢恢复原状,但我得继续表现出一副被治疗折磨得无活力的状态。
清醒的时刻变得太过漫长,往后的时间,我醒来做最多的事,是用玉眉给我带来的日记本上写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所有我能记得的,我都写了。
第二件干最多的事,是在最后几页写下无数个:一定要出去。
因为我确信,有人在等着我。
第三十四天。
沈怜双来找我。
护士领着她进来,说:小江,有人来看你了。
长达一个多月没见,当沈怜双重新出现在眼前,我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是谁。并不是她样子有了什么变化,是关于她的记忆被药物磨灭得只剩零星。
但即便如此,我见到她时,那种愤恨、怨怼便如火烧般升起。
她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妆容寡淡,有些憔悴。
来到我面前后,勉强笑着同我打了声招呼,叹铃,好久不见。
我保持警惕,合上日记本,绷直身子靠坐在床头看她,你来做什么。
听玉眉说你来了这。来看看你,不行吗?
她在我床头坐下,我下意识往边上挪,不愿她靠太近,我们没有好到这种地步,你有事说事。
沈怜双只好停在床沿边,问:你最近好吗?
很客套的问候语,我敷衍着:嗯。
你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