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司若微固执回绝:“申城叶家的水太深,别淌。你快回去。”
贯天彻地的电光石火劈开云层,两道身影相背,渐行渐远。
盛夏六月的滂沱雨雾打落宽大的梧桐叶,顺着润湿纹理滴答垂落的豆大水珠砸进颈间,却依旧冷得人发颤。
黄昏云脚低垂,南风寥落,烟雨空蒙。
马路对面幼儿园门口,“欢度六一”的红条幅在雨帘中飘荡。
柏油路上,积水簌簌流向街边的沟井,被来往疾驰的车辆飞溅起无数水帘。
司若微撑着偌大的行李箱立在校门口,无意间扫过匆匆奔忙于车尾气中的人群,只淡漠地抿紧了本就平整的唇角。
她曾无数次穿梭于申城日暮时分飘渺的雨帘中,满目憧憬,期待萦怀…
初来申城,是小五年前,也是迟暮雨天。
惊雷疾风,疏冷雨雾荡涤着翠叶。那日她欢欣雀跃,周遭崭新陌生的一切都令她心驰神往。尽管暴雨如注,她却不忘把录取通知揣进怀里,护得严实,不染一滴水珠。
“嗡嗡…”
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关切:“微微,几点的火车?让你爸去接你。”
“妈,我这就出发,半夜到家,别等我也不用接…时间来不及了,回见。”
司若微匆匆挂断了电话,嘴角抽搐难忍,眼眶早已通红。
“叮!”
【老师:若微,你在哪?和老师聊聊成吗?给我定位,我去找你】
婆娑泪眼挡不住手机屏幕刺眼的闪光。
司若微瞥见消息,弯唇却满眼苦涩,拉黑删除一气呵成,将si卡折断后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地铁站。
四年前9月,不过20岁的她本科毕业保送来此,选了关宁这个全系最年轻的教授做导师。
师生二人并肩一处,手握优质资源,成果夺目,也曾羡煞旁人。
光阴飞逝,研究生最后一年的伊始,她的博论刚刚定稿,却被迫退学,与博士学位失之交臂。
此刻整个申城热搜里,只怕“恬不知耻研究生出卖色相攀附权贵妄图小三上位”“豪门风流之女总裁金丝雀盗款偷家二三事”的恶闻还在榜首居高不下。
来时只影,今晚,司若微亦一人一箱别了这梦开始的地方。
一切喧嚣,似梦一场。与来时并无区别,权当四载韶华喂了狗——
地铁站滑梯一颤一颤的节律共振进司若微的心坎。
大不了从头来过,她如此安慰自己。
踏入师门那日,预谋与算计便悄然生根发芽。
突袭的变故积蓄日久,但高潮迭起的网暴不过是凌晨的事儿。
当晚,理清前因后果的那一瞬,她甚至有过刹那冲动——
迈过12层高的宿舍阳台,逃避劈头盖脸的污蔑、谩骂与莫须有的栽赃,逃避狗血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