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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

柳知霜想,人类真是奇怪。

她让温流光买早餐并不是示好的讯号,而是她早上起来见纽约下了大雪,心念一动,故意想看温流光急匆匆跑出去,沐雨经霜,狼狈不堪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故意折腾温流光,让她冰天雪地跑出去买吃的,结果看见她落汤鸡似的在大厅里转悠,忍不住上前为她披衣又是自己。

每当她记起上辈子被温流光当作玩物折磨的那段时光,恨意便会从心臟最深处溢出,蔓延全身。

那段并不美妙甚至堪称地狱的日子在她的脑子里敲下一记坚实的钢钉,每每想要拔出,都疼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使是现在,看似愈合的伤口也有着破伤风的危险。

可其实她的心很难不为温流光湿漉漉的发而难过,不为温流光焦急寻觅的神情而抽搐。

一面想看温流光受苦,一面又心疼她受苦。

即使清楚地知道,那是两个不同的人格,她也无法控制这种矛盾的心态。

如何能恨着一个人的一半,又爱着这个人的另一半呢?

不能再想了。

总之,无论如何,温流光都必须付出代价。至于这个代价是什么,她还没想明白。

柳知霜为温流光披上大衣之后,沉默片刻,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以此和温流光保持距离。

温流光追了上去。

“知霜,”她站在前面,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又小心翼翼地放开,急切,哀切地恳求道,“早餐我之前买好了,但途中出了些意外,我再去买一份,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她的脸被冻得苍白,睫毛上还挂着融化的雪水,说话的时候,睫毛一颤,水珠便从眼角落下来,流泪一般。

那瞬间,柳知霜的心就像被刺刀狠狠划破,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她执拗地低头,不敢和温流光对视,只是把脸藏在围巾,轻声说:“没有这个必要。”

温流光难掩失望地垂下目光,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仿佛突然之间被抽去了全身生机,整个人顷刻之间都灰白了。

柳知霜觉得可笑。

当然,可笑的不是温流光,而是她自己。

“我们一起去吧,”她深吸一口气,拉住温流光的手,那里冷得像一块寒冷的冰,所以她握得更紧,试图让自己的体温暖着她,“和我一起。”

还有什么比得知温流光死讯后的五年更难熬的呢?

柳知霜觉得,她不能再失去她了,必须把她绑在身边。

……

温流光把餐车推到桌旁,一个个小笼屉已经迭成了高山。

“虾饺,凤爪,糯米鸡,”她把笼屉摆在柳知霜面前,又问,“要不要我再去拿一屉叉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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