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守者,代理郡守也,虽非正式之官职,却可以在任期持有郡守印。
而以一郡长官之印玺为信物,不但意味着,此信确实来自韩国宁腾之手,还代表宁腾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他叛韩归秦之决心。
他淡声道,“起来吧,寡人并未疑你,至于宁腾降秦之心,明眼人皆能看出,天下间唯有我大秦可终结乱世,他弃暗投明亦是常人之举。可他为何这般笃定,寡人会借粮种与南郡之民?”
他没说出口的是:便是无须查看探子传回的情报,他亦知晓数十年来“秦君”二字,在列国官民心中是何等不堪之名声,至少,与仁慈并无半分干系。
所以,宁腾凭何认定自己会同意这笔交易?
明赫急忙竖起小耳朵认真听,李斯心思急转,快速答道,“王上,臣猜测,约摸是您下诏助庶民过冬一事,无意间传到了宁腾的耳中,他认定您乃仁善之君,这才当机立断,决定以降秦来换取粮种”
嬴政思索片刻点点头,“姑且便这般认为罢。李斯,你来拟一封密信,就说寡人允了,南阳郡今岁春耕所需之菽种谷种,秦国皆会足额赠与他。但你将这印玺退回去,告诉宁腾,作为交换条件,寡人要他堂堂正正带着南郡万民投奔我大秦,待此捷报传来之日,咸阳将立即派出秦军护送农种前往南郡!”
李斯这才缓缓起身应下,暗赞不已,王上何其英明!
此南阳,并非是昭襄王时代从楚国夺来的宛地南阳县,而是位于洛水以北、拱卫韩都新郑之军事重镇南阳郡,亦是西拒秦国的门户要塞,正因如此,南阳假守宁腾手中握有数万之军马。
他忙道,“如此一来,不管宁腾究竟暗藏何计,我大秦皆能迎刃而解!王上果然深思熟虑,臣自愧弗如!”说完,便前往高桌研墨写信。
方才亦看过密信的蒙恬,站在一旁抱着明赫,担忧地提醒道,“王上,可臣担心那南阳假守之言并非实情啊!那宁腾手上既有兵马,必是熟读兵法之人,兵者不厌诈乎,他此番或有旁的阴谋亦说不定。再者,菽种若有问题,他本该第一时间禀明韩王更换种子啊!世间岂有君王会自毁社稷?”
嬴政笑了笑,“韩王自毁社稷一事,倒是最无须多虑的。”
蒙恬一脸懵然,怔怔道,“王上,请恕臣愚钝,臣实在不知这是何故?”
嬴政含笑举步上前,接过趴在蒙恬肩头昏昏欲睡的明赫,掏出丝帕为小崽擦了擦口水,便将他伏趴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幼崽的后背哄睡,一时并未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