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或许他本来便不如接引那般沉稳,他忽然就想问一问鸿钧,问个清楚。
“当年我们听闻道祖之音,言将于三十三重天外讲道,不论修为,不问根骨,不问缘法,皆可前去。”
“我们出世之时恰逢凶兽量劫,魔祖罗睺于须弥山布阵,引得西方贫瘠,灵脉枯竭,灵宝不生。我兄弟一人修为也迟迟无所进。”
“洪荒东南向来自成一派,很是排外,我兄弟多次想要与道友交流道法,却屡遭拒绝。听见您讲道的消息,我们从未如此兴奋。”
时至今日,菩提蓦然回想,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准提斩下的,所有的道门执念,才会觉得当年那份忐忑又兴奋的心情竟被记得如此深刻,恍若隔日。
“一路行去,无人理会我兄弟一人,也无人看得起我们。”
“但没关系,只要能到三十三重天外,只要能得见紫霄宫道祖,我们的困窘,西方的艰难,一定都会有所好转。”
菩提似是笑了一声,或许在嘲讽当时他们的天真,也或许是想起那时的蒲团之争。
“三清兄弟三人从来沆瀣一气,又是盘古元神所化,他们的蒲团我们争不起,但好在元始性格偏激,看不起鲲鹏那般妖修,出言呵斥,红云又向来心软,这才有了我们的机会。”
“但我们一直不明白,三清有盘古遗泽,您收他们为亲传弟子,传您衣钵,理所应当;但同样是所修之道不同,您却收了女娲为普通弟子,而我兄弟一人明明争到了蒲团,却同帝俊太一之流一般都只为记名弟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明明和三清女娲同坐蒲团,他们的境遇却在鸿钧收徒之后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
菩提说话间越发激动,甚至朝着鸿钧上前一步,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就好像积压了千万年的愤懑一朝爆发。
“敢问尊者,如若坐在那两个蒲团上的是东方修者,可还会受到这样的冷遇?!”
“不会。”面对菩提的激动,鸿钧却没有半分动容,面容冷淡,“西方之道,从来与吾不同。”
早在接引准提踏入三十三重天时,鸿钧便算出此西方一子将来会离开道门,自立门户,又如何会给他们内门弟子的身份?
菩提要答案,鸿钧便给他。
他的性情从来便是如此。
从皮到骨,冷到了极致。
得到这些年来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答案,菩提忽然安静下来,只是瞳孔紧缩,脸色分外难看。
商音见状,手指微动,又加了一把火。
菩提似有所觉,竟皱眉看了眼商音的方向。
他抬手按住胸口,以灵力镇压心魔,半晌后,菩提的表情再度变得平和淡然,他朝着鸿钧躬身一礼,语气低柔:“既然尊者无意阻止西方佛门兴起,便请尊者莫要插手此番量劫,最起码……做到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