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荞蹙眉,她抓过盛萤的手腕,轻轻搭了一下脉,“暂时还死不掉。”
盛萤下意识拧了拧手腕,她挣扎得力度不大收得也快,苍白肤色只在孟扶荞的钳製下稍稍泛红,盛萤垂眸笑起来,“怎么忽然这么紧张我?”
“……不知道,”孟扶荞松开她,“兴许只是不希望你死在我的噩梦里。”
又落了满室凄清,萦绕盛萤的血砂已经漂浮成环,将房间里的人脸串成了糖葫芦,它们的组成脆弱无力,风一吹就会散形,在被血砂触碰时更不敢乱动。血砂之所以称之为血砂,是在寻常朱砂内掺入了判官的血混合而成,除了凶悍护主一碰就炸的霸道外还与判官心意相通,盛萤不需要有什么肢体上的动作,她只要念头一动,就能将这些人脸撕扯成碎屑。
屋外是个大白天,有雾气遮挡也不至于太过昏昧,屋内盛萤点了蜡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一束烛火,然而就在不经意间,像是有乌云压了过来,原本就不怎么通透的玻璃窗灰蒙蒙一片,几乎到了不掌灯无法视物的境地,而雾气凝成的人脸沾染了暗沉色调,看起来有些扭曲。
盛萤看着随光线变化而唇面翕张的人脸,过一会儿才开口道,“他们好像在说话。”
烛光不稳难免跳动,光与暗相互交迭,屋内的布置复杂,阴影错综,人脸也已经不是单纯由雾气组成的白……这一切相加构成了错觉,明明客观上来说人脸并没有“说话”的动作,却总感觉它们的面部肌肉在改变。
孟扶荞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她伸手,将其中一张脸攥紧捏碎,雾气想重聚,碎屑却受到了某种外力的牵扯难以靠近,时间一长就失去了重聚的活力,慢慢消散在了房间中。
人脸之间成体系,其中一张的崩毁引起了其它人脸的恐慌,光影变化似乎更为迅速极端,那种张嘴说话的感觉也越发强烈,孟扶荞细看了两眼随后点点头:“它们在念咒。”
盛萤忍不住笑,“……恶劣,我都看得出来,你却非要捏碎一个来确认?”笑完她又露出一些疲态,即便关着门窗,渗进屋里的风仍然又湿又冷,呼吸时鼻尖都有些麻木。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身体稍有些撑不住。
盛萤是个很擅长示弱的人,撑不住她也不硬撑,倚着床柱坐了下来,有被褥和床板隔开,下面层层码好的骨灰盒并没有那么瘆人。孟扶荞看着她的动作,又伸手在盛萤额头上逗留片刻,“难得我不想你死在这里,你不会又要跟我对着干吧?”
盛萤脸上的笑意未收,她闭着眼睛:“你放心,我也不打算死在这里。”
她轻轻拨开孟扶荞的手,额前碎发被撩动微有些痒,盛萤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她有最纯良温柔的样貌,那颗泪痣是玫瑰花瓣上点缀的露珠,随她想呈现出来的无害而无害,瞒骗别人绰绰有余,孟扶荞却顺势在她眼下擦了擦,没将泪痣擦掉,反而将盛萤眼角都搓红了。
“干什么?”盛萤眯着半边眼睛躲避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