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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萤判断的没错, 对伏印来说厉鬼版谢忱沣的出现就足够“惊梦”,他眼中的迷茫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切尽毁后的了然, 伏印没有预想中的发疯,他只是站在原地, 等手中冰棒完全融化。
阳光飞快隐匿消散,周围一切重新笼罩在灰蒙蒙的光线中, 盛萤往后退开一步的同时伸手在谢忱沣背后推了一把, 将他直接推到了伏印跟前, 属于对方若想发难,可以瞬间掐到脖子的距离。
两隻不同种类的鬼面面相觑,忽然之间起了一阵阴风,天也黑沉沉压了下来, 董鸢已经跟盛萤拉开了很远距离, 他裹着羽绒服, 细细密密的寒冷像是极细的针, 一根一根插在关节中,董鸢甚至有些恍惚, 不敢确定这种感觉究竟是冷还是单纯的疼。
黑色的怨念从地底蒸腾而出,这些东西原本就浸润在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粒灰尘中,只是原先不动声色, 随着逐渐显形, 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副镣铐,将伏印的四肢捆绑,以暴力手段不由分说地强製留他在这场虚构梦境。
随后乌云中又透出阳光, 刚刚枯萎凋零的桑树重新抽出绿芽, 冰棒回到伏印手中, 他深深蹙着眉恍惚迷茫,而谢忱沣则冷冷笑了一声,“你是旱魃,倘若你不留恋,单这一点怨气能困住你吗?”
谢班主的调门很高,除非他刻意往下压一点,否则怎么听怎么刺耳。伏印已经被惊醒,他无法忽略外界的声音,所以谢忱沣这话直接平地惊雷,伏印双目赤红,原本都要消隐下去的怨气又猛然泛起,似在青石地砖上掀起巨浪万丈,渐变的灰黑色发了狂,要吞没庭院中所有入侵者,盛萤像是一瞬吞了把软刀子,从舌尖到脏腑都短暂发麻刺疼。
就在怨念反噬的须臾,血砂居然也从土壤与草叶间浮出,柔滑如绸缎,磅礴似血河,当空与怨气相撞,撞了个天昏地暗,纯粹的黑与红霎时交融,翻滚搅动,宛如两隻相互撕咬的蛟龙,竟一眼望不到头与尾。
谢忱沣怔住了,他说旱魃不应屈服于怨气非单纯激将,而是他几十年来都这么认为,没有灵魂做主体的怨念就是沙尘,风来即散,不管看起来多凶横暴烈也无法左右旱魃甚至厉鬼。
而眼前的怨气并非他所理解的怨气,比起最直白的凶悍,更接近一种令人窒息的温柔,身处其中如陷流沙,越是挣扎越透不过气。
这些怨气以伏印为中心,保护他却也囚禁他,同时还非常排斥谢忱沣的侵入,早在血砂显形之前谢忱沣就被一把掀翻在地,刚刚才缝合上的四肢被摔得有些晃悠,里面的骨头像是断开了。
除此之外,所有人还在肆虐的怨气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疯狂沙哑,仿佛嚎哭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滚出去,滚出去……”
桑树在短短片刻不断枯荣,落下的叶子堆积起来,已经淹没杂草,与此同时头顶风云变幻,阳光与乌云揪着一隅之地相互吞咬,这是梦与现实之争,董鸢站在很远处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这些怨念是不是要留住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