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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鸢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她,“你这辈子幸福吗?”

“幸福”是个很遥远的词汇,至少陈巧雪没有想过自己二十不到,还没谈过恋爱就要给“幸福”一个定义。她只是过着很平常很平常的生活,幼儿园、小学,然后以中等偏上的成绩升入初中,再考上一个当地不错的高中,家里对她管教很严,至少上大学前不许分心,连兴趣爱好都限制在狭小范围内,偶尔情绪低落,也会上头地想成绩和面子才是父母真正想要的,自己只是他们奔目标而去的工具。

陈巧雪使过性子,这个年纪总是难免的,也没有哪家哪户十几二十年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吵完别扭两天,慢慢又好了。她高中毕业上了大学除了课业之外,也多出来不少属于自己的时间,除非道德有缺,父母的管束不再像以前那么严厉,逢年过节呆在学校或跟着表演团到处走,家里都不拦着。

这样的日子寡淡到乏善可陈,陈巧雪身边十个朋友有八个类似,她一直觉得谈不上幸福,至少不是理想中的幸福。

陈巧雪理想中要父母恩爱的同时很尊重自己,成绩紧要但不是特别紧要,考砸了第一时间能得到安慰而非说教,有时间有精力培养自己的爱好,家里还很支持……她也一直认为这样的诉求并不过分。

可她现在就是特别想家,想那个平庸的港湾,想港湾里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的人,那是一种平静的空落落的想念,想得心都缺了一块儿。

董鸢本就是灵魂中一抹未散的意识,他与陈巧雪浸在同样的情绪中,又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真嫉妒你。”

他不觉得自己就是陈巧雪,投胎转世已经洗去所有痕迹,陈巧雪就是陈巧雪,这百年时光隻属于陈巧雪这个人,前世后世无论是谁都无权干涉。

所以董鸢才会嫉妒,但他也明白嫉妒无用,他与陈巧雪处在不同时代,很多事并非交换身份就能得到,陈巧雪有过的委屈和难堪也只有她本人能消化,换一个人,一个性格,选择不同,兴许得到的结果也就不值得嫉妒了。

顶在面前的怨气又是一轮爆衝,血砂猛地向后凹,差点刮到陈巧雪的鼻子,她那点心思不由自主地回拢,落在盛萤和孟扶荞的身上,纠缠不清的红与黑中,唯独这两道身影清晰可辨,让人莫名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

谢忱沣是导致伏印梦中惊醒的根源,泻了一地的怨气针对罪魁祸首毫不手软,已经卷着谢忱沣上下甩了几个轮回,导致他刚刚才接上的四肢如同螺丝松动,已经抖落了两块。

谢忱沣不需要反抗,他并不畏惧这些怨气,此刻世上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他妥协退避,那就是判官和血尸,前者掌管他的轮回路,后者能让他灰飞烟灭,除此之外就连旱魃也不能对魂魄造成实质性伤害,而厉鬼说到底也只是人死后执着不休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