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之上能载万物,要打破这份宁静对判官来说不算简单却也并非很难。那两条鱼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缓缓沉往深处,奈何水面过于清澈,毫无幽深之感,近两米的鱼变成巴掌大的点也还是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目送和被目送的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鱼忽然加快了速度,想尽早消失在这种迫人的眼神里。
盛萤像是冰钓钻洞般划定了一个区域,血砂呈环形轻轻漂浮在水面上,彼此隔着大概半寸距离,随着血砂缓慢地旋转,被框定的这方水面也跟着搅动起来,很快水涡形成,宛如一个口袋,从盛萤和孟扶荞所在的位置向内看简直深不见底。
从水涡中泛出一阵阵阴寒气,令人毛骨悚然。这种冷是判官所经历的冷,并非是外部的气温变化,所以开着暖气吹着空调再盖两层被子都无济于事。
孟扶荞的腿还麻着,由于她死要面子,从刚开始钓上鱼时隻麻到膝盖,坚持到现在整个小腿连同大腿都不太有除酸疼之外的感觉。盛萤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时,孟扶荞还打算靠毅力强忍,结果麻到这个份上,肢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站都站不稳,未免脸朝下摔个七荤八素,她不得已跟树袋熊学习,抱紧了盛萤的胳膊。
不得不说年少的身体就是好用,更加轻盈也更加灵便,以盛萤的体质孟扶荞赖在上头也不至于被带倒。
血尸的面子也是相较而来的,孟扶荞宁可在盛萤面前丢一点点的脸,也不想让应殊然看个鼻子摔歪的大笑话。
盛萤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试了两次毫无办法,她出来一寸,孟扶荞就往上爬两寸,她出来两寸,孟扶荞就抬起下巴无声控诉判官绝情,一张钝钝的,圆润润的,缺乏杀伤力的少女脸型实在容易让人心软,何况孟扶荞眼下还有颗泪痣,不说话的时候楚楚可怜。
盛萤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自己不想松手的。”下一秒就连带着楚楚可怜的少女一起跳了河。
孟扶荞:“……”周围水声风声鬼哭狼嚎,她攥紧了盛萤胳膊,混在其中大喊,“你良心石头做的啊!我都这么……”
旋涡深处的动静比上面的还要大,孟扶荞扯着嗓门也只能混入其中听不太真切了。
几乎是人入水的一瞬间,漂浮的血砂就失去了灵气,全都砸在了水面上,而通道也自行关闭了。
像这样失去灵气的血砂就无法再回收,盛萤用来开道的这一圈要能容纳两个人,耗损并不小,小玉看到估计会心疼死。
宵烛就站在水涡不远处,眼睁睁看着盛萤和孟扶荞抛下自己往坑里跳,虽然现在两座庙宇已经重合,姜羽和应殊然也能帮忙看着自己,但到底隔着一层,视线都模糊不清,宵烛觉得自己现在发疯对面只会吓一跳,不一定能及时阻止。
随后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发疯的念头,怨气对魂魄的侵蚀程度很高,不过抽出之后残余的影响也不会忽然之间又让宵烛变成厉鬼,她还有躯体这一道锁,以理智锁住愤恨,时间长了兴许不行,几个小时,一两天还不成问题。
况且这地宫已经是衙门,发疯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拆柱子摔瓦片,活人就两个,都是判官,一个在水里,一个够不到。宵烛做了一辈子的行业领袖,如果现在形同厉鬼却一个人也杀不死,沦为笑柄……想想还是觉得丢大脸,不如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