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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应殊然也不好再计较什么,现在整个地宫里只剩下一个半判官,盛萤是那半个,命都是“借”来吊着的,不能指望,姜羽得一个人面对整个地宫中的亡魂,甚至还有地宫本身……这地方到现在还是个专为死灵设立的衙门,不能从衙门里出去,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因此姜羽身上压着所有的希望,累都要累死了。

自两座偏殿合并之后,庙宇内被损毁的摆设就重新进行了修复,神像原封未动地摆放在台子上,颛顼与少昊不分主次,而神像内的东西倒是没有回去,此刻正规规矩矩坐在颛顼帝像下。

宵烛面前放着一张普通的a4纸和黑水笔,不愧是在甲骨、铭文盛行,字体都还不健全的时代写出一本书的人,有纸和笔这两样从未见过的东西,就能在上面留下各种字符。她现在仍然是个危险人物,应殊然一开始并不同意将这些东西交给她,宵烛是古早那批可以自己创造符文的人之一,万一她贼心不死,会是个巨大无比的麻烦。

然而姜羽还是给了,在这世上应殊然兴许会被同类威胁,也会被同类吞噬,但唯一能让她认输的只有姜羽。

姜羽劝服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就算没有纸笔,这庙宇里还有灯油,还有碎瓷片,还有一堆灰尘,只要宵烛愿意,这些东西都能用来画符,还不如给她两样没见过的东西,学会用需要一点时间,用起来也比较笨拙。”

然后姜羽又衝宵烛挥了挥手,“请您务必给我签个名。”

应殊然怀疑前面都是姜羽糊弄自己的说辞,最后一句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除了宵烛之外,那位判官製造出来的半个判官也很难办,它其实算不上坏,单纯、顽劣,而且是一种无知的顽劣,它破坏,是因为地宫中太安静;它蠢动,是听过太多判官说起的世界;它触碰禁忌,是想要更多的同类……全都是些正当的理由,如孩童正常的好奇和探索,于它而言却十恶不赦,不得不剥夺自由甚至思想。

好在封印足够年轻,足够牢固,姜羽能听见外部声音时,它仍然与石块差不多,因此长久的封印未能滋生出太多不甘和怨恨,它还是无知,还是单纯,刚开始面对两个陌生人充满了恐惧和好奇,并采取了一些它认为正当其实过激的防卫,差点让应殊然的头再掉下来一次。

而这样一个人造物本来是不该有魂魄的,但製造它的那位判官大概是耗费了几百个年头,将地宫中所有的残魂都搜集在一起,缝缝补补弄出了两魂六魄。这地宫原是个封印的收纳箱,不甘会导致魂魄的解体和徘徊,一丁点无知觉的残魂到处可见,搜罗不出一整套,但对于解闷用的傀儡来说,足够了。

哪怕这魂魄只是缝缝补补一堆破烂,既然有,就必须超度。

它此刻正坐在宵烛旁边,安安静静看着那张纯白的a4纸,并在宵烛用笔尖靠近纸张时,发出兴奋和期待的“哼哼”声。

没人教它说话,所以它只听得懂,但表达不清晰。

于是一支笔一张纸就打发了两个穷凶极恶的封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