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一般的蛊,”应殊然在后面补充道,“珍珠蛊。”
珍珠蛊就是谢忱沣用在戏院众人身上的蛊虫,威力一般,解法也不算难,但它是一种需要长期蕴养的蛊虫,几天内对人心智的影响都很小,本来赶在今天给陈妮下蛊就已经很奇怪了,还下珍珠蛊这种短时间根本看不到效力的蛊虫,那不是纯纯脑子有病吗?
除非眼前的女人根本不知道陈妮会死在今天。
陈妮的家里很热闹,感觉小半个村庄的人都来给她庆祝生日了,刚一进门,不需要孟扶荞提醒,盛萤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院子的正中央,对着客厅大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祭桌,祭桌不小,上面除了香炉红烛外,还放着几斤新切的五花肉,一条巨大的鲤鱼,一个猪头,祭桌底下还有个藤条编成的笼子,里面关着两隻公鸡。
这么热的夏天,肉和鱼在太阳底下放两三个小时就有味了,两隻鸡的精神也不太好,低着脖子半趴着。六七十年甚至八十年前的物资仍然短缺,从粮油肉食到布匹面料都要受计划管控,像这样一大块肉可能是普通家庭一整年的份额,别说小孩儿过生日舍不得拿出来,就算过年其实都吃不上。
但此刻这块肉就这么摆放在太阳底下招苍蝇,现在还只是有点味,一个上午甚至一整天的暴晒,这肉就完全没法吃了,而鱼坏得更快,这种河鲜只要一死就开始变质……再奢侈的人家也没有这样浪费东西的,何况这种浪费还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味道十分难闻。
陈妮才刚在院子里露面, 周围穿梭的人群就招呼着,“妮妮回来啦?”“妮妮今天穿得真好看”“妮妮,生日快乐”……刚开始这些人的身影和脸都还很模糊, 随着时间推移,便逐渐完善起来, 陈妮牵着孟扶荞的手想直接去东边的房间,那应该是个卧室, 有一扇小窗户朝外开着, 窗帘蓝白色裁得很寒酸, 下面还短了一截。
然而她才刚绕过祭桌走到客厅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这是个六十开外的男人,国字脸, 脸色微黄, 络腮胡子刮过了但不知道是没刮干净还是长得太快, 泛出青茬, 他看起来很有些威严,挡在陈妮面前道, “疯了一天了,去,跨个火盆再进屋。”
就在祭桌前, 还放着一个火盆, 火盆不大,陈妮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也能轻松跨过去,火盆里刚烧过黄纸, 烧纸的人心不细也没什么耐心, 应该是一大把接一大把地往里丢, 还没烧透就把火给盖灭了,不得不临时去厨房拿火柴。
“还有你们几个……从外面回来的都跨一下火盆,大喜的日子要去去晦气。”那老人又道。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盛萤她们听的,小玉走在最前面,她打量了一眼火盆和火盆里的东西,随后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没什么问题,先糊弄过去吧。”
就算身份再精妙,融入得再好,也不能我行我素蓄意破坏,否则会早早就让周围一切失序,不仅不明白陈妮是怎么死的,怨从何来,怎么变成的“煞”,更有可能遭到她本身的反感,从“审案断案”直接就变成“滥用私刑”,当场大打出手。
当初伏印强行超度厉鬼,都留下一堆隐患,“煞”比普通厉鬼还难对付,它留下的可能都不是隐患,而是致命一击。
于是由小玉打头,所有人都跨过了火盆,负责烧纸祈福的人也随后拿着火柴回来了,也不知这没有火的火盆跨了能不能去晦气……一直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男人这才道,“行了,进屋吧,外面怪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