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学校还有电梯?!”她惊呼出声,从来没人和她说过高中部的教学楼还有电梯一事,转瞬,她乐了,“林柏楠,那你以后上下楼岂不是很方便了?”
他微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这是学校的货梯,乘坐需要刷门禁卡,学校只有校长、副校长和后勤部的人有卡,学生和老师坐不了,所以平时没什么人用。”
蒋玲给林柏楠申请了一张货梯门禁卡。
微机室在七楼,每周一节微机课;理科实验室在六楼,高中的理化生又经常做实验,让林柏楠每次都用手从教室爬上去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四五层楼的高度,光是上去就累得手抖了,还怎么用电脑、做实验?关键是,蒋玲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格,他是不会找人帮忙的……
光是想一想蒋玲就心疼不已,好在校方批准了她的申请。
林柏楠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门禁卡,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内部很大,看起来很新,估计是近两年加装的,平时用来运运桌椅板凳之类的大件。
林柏楠滑着轮椅进去。
袁晴遥站在外面没动,谨慎地问:“我可以进去吗?不是不让学生坐吗?”
他无语地吁气:“……你就说你是我的陪护行不行?”
她爽快地抛去了担忧,迈步进入电梯:“行!”
来到教室,一大半人已到齐。
教室很宽敞,座位是按照学号排的,而学号是根据中考成绩依次编排的,成绩越靠前,座位越靠前。
蒋玲已经提前跟班主任沟通好了,所以教室后门口的那张桌子贴着林柏楠的学号,林柏楠左手边的桌子贴着袁晴遥的学号。
袁晴遥拿下书包坐了下来。她一个小不点确实会被前方的脑袋影响到视野,但是就算根据学号入座,她也在教室后排,还不如坐在林柏楠旁边。
她眉眼弯弯,冲着林柏楠笑。
那笑容令林柏楠心动,他表面止如静水,开始调节桌子的高度。
袁晴遥这才发现林柏楠的桌子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虽然表面瞧上去都是浅胡桃色的方形桌面,白色的烤漆钢架,但他的桌子是升降款的。
她看着他把桌面升高,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后锁住了弹扣,她用眼睛测量自己的桌子和他的桌子——
他的桌面高出了一大截,外加轮椅脚踏板的高度,他的腿刚刚好放进课桌的容腿空间,而自己踩着椅子脚凳才勉强让大腿碰到桌兜底面……
袁晴遥不爽地鼓胀脸颊。
林柏楠微微绌起眉头,搞不懂袁晴遥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的。
差不多九点钟,班主任进教室主持班会。
班主任姓赵,名成刚,是一位教化学的中年男老师。赵成刚个子不高,身材有点胖,穿着格子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啤酒肚兜在棕色皮带上方,还带着副厚眼镜。
赵成刚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履历,教学十八年,这是他带过的第六届学生。
之后,赵成刚点了名,认了认学生们的面孔,交代校规校纪,分发课本,选临时班干部,最后安排军训事宜。
军训定在了8月24号,也就是明天,赵成刚让同学们填报衣服码数,说大概下午就能拿到迷彩服。
袁晴遥的小脸扭曲成了一团,她愁眉苦脸地望着林柏楠,好羡慕他不用参加军训……
初一那年的军训她记忆犹新,那次正好赶上了举办北京奥运会,教官们也许是受到了奥运健儿的激励,一个个士气高昂,学生们则一个个苦不堪言。
她那次晒黑了,累瘦了,七天下来腰酸背痛。而这次军训只会比初中那次更加辛苦,且不说军训的难度和强度升了一级,单是每天军训结束后还得回教室上晚自习就够呛,她不能直接回家吃饭洗澡睡觉了!
这么想来,她愈是羡慕林柏楠,因为他还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他可以直接回家。他提交了不上晚自习的申请,理由是“朝七晚九的上学时间他身体吃不消”。
的确,他坐不了那么久,会腰痛,还可能生褥疮。
袁晴遥伸手去拽林柏楠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林柏楠,这几天这么热,又这么晒,我要是中暑晕倒了怎么办?我要是脸朝地摔下去怎么办?我、我会不会破相啊!”
“不舒服就打报告,别硬撑着。”
“我有点不好意思打报告……”
“笨蛋,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啦!”
林柏楠给了袁晴遥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他转回头,不露声色,翻了翻课本。
新书的油墨味掩盖不住他心里酸酸的味道。
再晒再苦再累他都无所谓,他也想和她一起军训,一起穿上迷彩服,一起会操,一起拍大合照……
可是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开学第一天没安排晚自习,六点钟准时放了学,赵成刚叮嘱同学们回去了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军训。
袁晴遥的书包装不下所有的课本,但她就想一次性把课本都带回家包书皮,于是,林柏楠的腿又成了她的“搬运工具”。
在教室门口等了一会儿,何韵来背着书包匆匆走来。两个少女约好了,以后也要一起回家、一起吃午餐、吃晚餐,就约在重点班门口碰面,谁先下课谁就在门口等一等对方。
一路上,两个少女热烈地讨论着新班级和明天的军训,少年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他比平日又添了几分清冷与渊默,因为他意识到,以后很少有机会和袁晴遥一同走放学回家的路了。
夏日傍晚,微风习习,落日余晖将世界浸染成桔黄色。
林柏楠盯着袁晴遥的影子,她的影子和她的人一样鲜活生动,在聊到欢喜雀跃之时,影子会和主人一样小跳步。
这是她的习惯,高兴起来像个小孩一蹦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