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桥州百姓愿意主动献上家中一切的,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会要求这些人杀掉自己的亲戚、邻居或是朋友,两者之中只能活一个。
用这种方式招募新的士兵,新招的士兵一旦动手杀了亲朋好友和邻居,将再无回头之路,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葛家军。
而且人一旦突破了人性的底线,再让他们杀人负罪感就轻多了。
这时吴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引狼入室, 深感后悔,跪下求见葛镇江。
但葛镇江根本不见他,他只好去拦最近行凶的人,求他们遵守承诺,放过城中的百姓,他可以动员百姓们给他们粮食。
这些人看吴炎一个读书人,往日里出门前呼后拥的大老爷跪下给他们求情,生了戏弄的心思。他们要求吴炎跪下舔他们的鞋子,从他们的胯、下钻过喊爷爷。
吴炎应是愧疚到了极点,一一照做,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兑现诺言,他们当着吴炎的面将人给杀了。
吴炎意识到了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救桥州城中百姓的性命,最后一头撞死在了衙门外的石狮子上。
陈云州看完后将口供递给了陶建华。
陶建华气得破口大骂:“畜生,这些都是畜生!”
愤怒的同时,他又庆幸不已。
幸亏他们庆川有陈大人,陈大人早早便做了准备,在城中囤积了大批粮食和各种其他物资,又招募了方圆一二十里范围内的百姓进城。
不然他们根本挡不住葛家军的进攻,早就步上了桥州的后尘。
陈云州闭上眼道:“将这些口供全部张贴在英雄墓地前,再将这些人拉过去,一个个跪在英雄墓地前方,一一陈述他们所犯下的罪孽,如实交代的,讲完一个就给他们个痛快,若有谁不听话,就拖过去,跟韩山一样,一刀一刀的给我剐!”
陈云州一向不赞成酷刑,但对这些恶魔用刑,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陶建华抬头看着陈云州,思量片刻说:“大人是想激起城中百姓反抗的决心?”
陈云州点头:“没错,今天的伤亡数据虽然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必然比上次还大得多。如此惨烈的战争,城中必然有一部分人会生出退缩、畏惧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
“只有将葛家军的暴行一一公之于众,让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没有退路,只能一战到底,才能激发士气,团结城中所有的人誓死抵抗。”
“大人用心良苦,是该这样。”陶建华赞同。
经此事,全城百姓都会明白一个道理,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抗争到底还有一条活路,哪怕这条路会牺牲巨大。
果然,这些俘虏跪在英雄墓前说出的一件件暴行激起了民愤,让曹清明这样心存侥幸,想着逃跑的人都彻底歇了心思。
整个庆川城这才彻底拧成了一股绳。
可代价也是巨大的。
下午,郑深将统计出来阵亡名单交给陈云州过目。
陈云州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阵亡总人数: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人,刺痛了他的眼睛。
“伤员多少?”陈云州抬头问道。
郑深叹气:“四千多人,有一百多重伤员,恐怕也挺不过去。”
陈云州默然。
这次虽守住了城,但他们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加上上一次的死伤人数,他们损失了差不多两万战斗力。
要知道庆川城中名义上有十几万人,可老弱妇孺占了大多数,青壮年男丁只有四万人,这才打了两仗就损失过半,再打下去,庆川只会更难。
必须得另辟蹊径,想其他办法。
陈云州揉了揉眉心问道:“郑叔,现在城中还有多少马匹?包括民间的。”
郑深说了个大概的数字:“七八百匹左右。”
陈云州沉声说道:“你挑选五百名身强体壮,擅长骑术的青壮年,交给童良让他们好好练练这些人,只练逃跑速度和应变能力。”
郑深诧异地看着陈云州:“大人这是打算?”
陈云州没瞒他:“咱们不能一直跟他们消耗下去。城中的资源始终是有限的,总有耗尽的那一天,而葛家军现在虽也减员不少,但他们还有援兵,咱们必须主动出击,让他们退兵。”
“可五百人能做什么?这不是以卵击石吗?”郑深不解地问道。
陈云州按住额头:“五百人是少了点,所以我也不准备跟他们硬碰硬。回头我会让乔昆再准备一些黑、火、药,然后我会寻机带兵出城烧了他们的粮草。一旦没有了粮草,他们坚持不了两天就会退兵。”
方圆二十里的百姓几乎都被引入了城中,附近他们是找不到粮食的,即便能找到,数量太少也不够几万大军吃。
这事太冒险了,郑深想劝,可想到如今庆川城中艰难的情况,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能道:“大人当心,庆川城不能少了您。”
陈云州冲郑深笑了笑:“郑叔放心,我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
这一仗葛家军同样损失惨重。
粗略统计, 葛家军死伤近两万人,再加上前一次战争几千人的伤亡,他们现在的兵力已损失近半,不足三万。这是自江南与楚弢那一战之后,他们遭遇的最大挫折。
楚弢就算了,那是朝中的老将名将,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还带了十万大军,不管兵力还是武装后勤都远胜于他们,可这小小的庆川,不过十来万人,常规兵力两千,凭什么能跟他们战成这样?
回到大营,葛淮安解下了铠甲,暴怒:“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杀伤力怎么这么强?”
将领们都说不出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爆炸威力这么大的东西。
葛淮安恼了,指着他们的鼻子:“说话啊?哑巴吗?庆川出了这种东西,你们都不知情吗?谁抓住的尤建贤?”
“是末将。”一个满脸尘土的将领站出来,“大帅,尤建贤交代的情况中,没有提及此物,咱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实在不知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