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这才出了屏风,跟管家一起出去了。
等到他们完全出了屋子,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那位夫人才自在地靠在椅背上,托着下巴,对着红翎说道: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辛念她活不久了。却还是选择留在她身边,想方设法要救她的命,这未免也太孩子气了。”
红翎则是一脸平静地说道:“有我在,不会让我姐姐出事的。”说这话时,她自信无比。
夫人眼中却出现了一抹悲悯之色,又说道:“你还是小崽子呢。你们那一族最后的传人,也没有人正确地教导你,难怪你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吗,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改变,有些事情却不能。每个人都有一条命线,但凡是牵扯到命线的事情,便是无法改变的。辛念的命线是断的。你是不是想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凑齐金木水火土五行能量之源,跳祈福舞为辛念改命,帮她补上脑袋上那个洞?”
红翎听了这话,心中不免大吃一惊。可她却强压下表情,绷着小脸,始终不发一言。
不想那位夫人竟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哑声说道:“别做梦了。我不是说过要送辛念一份礼物吗,便告诉你好了,辛念她根本不可能活过二十岁。”
说完,她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屋外的辛念实在无法放心, 生怕屋内的妹妹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没心情跟老管家交谈,便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默默等待的样子。
食铁兽的眼睛高度近视, 辛念日常生活中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多亏了灵敏的听力和嗅觉。辛念便想着尝试调动体内的异能力,完全集中在双耳之上。
之前来的时候, 辛念便被红翎带动着, 不知不觉便进入到某种奇异的境界。
此时小风吹过,房檐上悬挂着的风铃声,时不时发出叮咚声。辛念又再次听见了某种旋律,她不断地调整着呼吸, 就连自己也变得很轻很轻。
很快,辛念开始感受着四周的一切,天上悬挂的月,树林拂过的风, 躲在草丛里的虫。
辛念也不知这是属于食铁兽的能力,还是红翎带来的能力。此时她只感觉无比自在。
很快,她便有意把耳朵转向屋内,刚好就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喜鹊夫人说话:
“每个人都是有命线的……但凡是牵扯到命线的事情, 便是无法改变的。辛念的命线是断的……她根本不可能活到二十岁。”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 仿佛很快便耗费了夫人全身的力量,之后夫人本身好像也遭受了巨创, 甚至口吐鲜血。
辛念听到这里,彻底愣住了。
不可能活到二十岁, 似乎是喜鹊夫人对她做出的预言。然而辛念心里却半点不慌,甚至有些过分冷静。
或许在她一次次尝试, 一次次失败的时候。她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辛念不知道夫人说的命线到底是什么。却也觉得这应该对应着她所熟知的原书中的关键剧情点。书中的炮灰女配辛念的确也没能活过二十岁,便替男主舍身赴死,使用了s级必杀技爆脑核。
原来这一切到底还是无法改变。
如果说来这里之前,辛念就算有心理准备,也还是会大哭一场,哀悼自己两世短命。可在这座老宅里住了二十多天,每日跟老爷子聊天,听着他说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说起慢慢改变的人生感悟。就连辛念的心境也受到了影响。
到了现在,辛念甚至很平静地想,老爷子的人生数百年,波澜壮阔,活得精彩纷呈。他所做的,也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她呢,这么渺小的一个人,每天过着庸庸碌碌,普通平凡的人生。顶多也就是家,小酒馆,小县城。她到底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生命,也留下一个深刻印记呢?或许这样,自己这辈子才不算白活。
可辛念转念又一想,好像也没有必要那般贪心。
伟大的人去做伟大的事业,普通人就过好自己的平凡人生。
其实,就算没做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要紧。还有不到两年时光,如果辛念能把妈妈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帮她解毒;把弟弟妹妹的毛病都治好;看着辛玖步入成年体;然后帮着虎爷爷治好陈年旧疾;再想办法推迟杨爷爷身体的异植化;让小红翎变得更自在些,拥有自己的生活。
到时候,就算死了,她好像也不会觉得遗憾。
辛念想着,等回去后,她也要在异能书写下自己的遗愿清单。在两年里,把所有想做的,上辈子没来得及尝试的事情,统统都做一遍。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抹矫健的黑色身影突然到了辛念面前。
辛念下意识抬眼看去,此时天已经黑下去了,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气味也不太熟悉。
就在辛念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忽然开口说道:“这还是第一次,你没听我的脚步声。在想事情吗?”
辛念这才发现,来人是苍。她便放心说道:“本来能闻出来的,可你身上的气味好像也变了。”
苍抬手嗅了嗅,只闻到很淡的青草味,跟辛念身上那种自然的竹子香气还是不一样的。
他便解释道:“嗯,我刚刚去洗澡了,沐浴露是新研究出来的实验品。据说下地窟能隐藏体味。可以间接帮助异能者躲避魔兽袭击。”
“这样呀。”辛念微微弯起嘴角,又说道:“的确挺有效果的,我的嗅觉很灵敏的,都没能闻出来。对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苍给了老管家一个眼色,那老头显然不大愿意,又看了房间里一眼。
无奈苍脸色微沉,态度也十分坚决。老管家只得先一步离开了内院。
等他走后,苍取下了身后的挎包,又说道:“听说你明天就要回家了。这是你每天给我饭吃的回礼。”
辛念闻言并不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玩笑似的说道:“该不会又是不得了的东西吧?你给我的饭费分量太大,我都不敢接了。实在怕了你这种顶级贵客了。”
苍却说道:“这次不是魔晶石。你不是一直想帮你弟弟妹妹治好眼睛,还想帮你妈妈排毒吗。我这几天去深渊打猎,顺手弄回来一些。自己留着也没用,不如你带回去,看不能入菜。”
这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辛念还在想帮家人调理身体,苍就给她送菜来了。不得不说,两人好像都想到一起去了。
可辛念还是没伸手接,刚想再说什么。
苍却又说道:“也不是白给,可以当订金吗?等下次我深夜从地窟里钻出来,还能求你帮我煮一碗面条吗?作为朋友。”
辛念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结果挎包,又说道:“那好吧,就当订金了。下次我会给你煮一大盆面,至少让你吃个饱。”
此时晚风一直在吹,就连白日里的暑气都散去了不少。
辛念看着苍并不急着走,似乎有意在等她。便暗中推测,或许他发现了夫人什么不妥,才特意过来找她?苍这样的人,沉默寡言,作为朋友却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