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常旭独自走在巫nv殿的回廊上,照明用的符火随空气流动而摇晃,他脚下的影子也跟着摆动起来,再加上冥界诡谲的氛围与不时就能听见的亡灵惨叫,普通人在这恐怕走不到三分钟便要寒毛直竖。
他平静地向前迈步,拐了个弯後进入类似教堂的宽广房间,两张铺着绒布的长桌被放置在房间中央,制作符咒与法阵的道具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
这里就是林芸最初在冥界苏醒时所在的仪式房,司徒绯雪指示仆从将破解诅咒中的两人搬运到长桌上躺着,没必要睡在巫nv殿外荒凉的野地上。如今其中一人已经先清醒过来,正靠坐在桌边守候另一人。
「解咒的结果如何?」夏常旭走近长桌问道,「柊还没醒吗?」
「解咒很顺利,不过他受诅咒影响b较深,得再花些时间才会醒,基本上没有问题了。」林芸抬起头回应,「趁这时候告诉我一下吧,你们来到这里的始末。」
他点点头,详尽地说起从她si去直到他们重逢前所经历的事。他最近似乎一直在担任解说过程的角se,叙事能力都因此有所提高了。
她听完後静默了一阵,说道:「夏常旭,有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我想现在是个好时机。」
她站直身子,正眼望着他:「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感谢你。」
闻言,他面露微笑,那笑容中有的是欣慰、也有的是无奈与感叹,对方那声谢谢你简直和躺在桌上那人在行前对他说的如出一辙,实在太像了……像得让他心有不甘。
「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想帮助你复活。」这句话是实话,林芸待人接物的真诚态度在他所见过的人之中已是相当罕有,他本身也非常珍惜这麽一个朋友,「而且b起你为他所做的事,我这样真的不算什麽。」
「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该b谁付出更多,因为这根本不能拿来b。」她回头看向话题的中心人物,那人摆脱了诅咒後正安稳地睡着,嘴角甚至还微微g起,「谁叫这家伙这麽让人c心呢?」
「是啊。」
当夏常旭走进仪式房第一眼看见只有林芸醒过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感到些许尴尬,他担心自己不知道该跟她说什麽,只会像跟皮尔独处时那样沉默,没想到话题还是很自然地跟着那人打转。
当然这也有林芸的功劳在,她本就是个擅长交际相处的人,跟她谈话不需要担心冷场。
「我看这家伙是直接睡着了,力量那样暴走也是挺耗t力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醒。」她倾身检视过後调整好衣服上的皱褶,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极为简朴的白se裙子,冥界可不会准备什麽花俏的衣服给si者,「你刚刚说皮尔他们在别的房间休息是吧?我有事想跟他确认,你要一起来或是继续盯着他想盯多久都行。」
……跟她谈话不需要担心冷场,在她没有主动制造冷场的前提下。
柊以前向他抱怨的也没错,林芸的本x确实有着顽劣的地方。
「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还是跟你去吧。」他跟着对方走出房间,临去前仍忍不住回望那人几眼。
诅咒顺利解除,柊得到了一小段时间的安眠,但那名未经主人许可便进入巫nv殿的人似乎并不希望他获得太多休息。
那人用自己的方法唤醒了他,让他感觉几乎跟自然清醒没有差别,然而当他睁开眼睛见到等在一旁的人时还是吓了一大跳,忽然弓起身子的动作让他的脊髓直接压上坚y的长桌,让他连自己身在哪都还没能ga0清楚就接收到身t和jg神刺激的双重夹击。
「你一点都没变呢。」那人竟还带着笑意这麽说。
他看着那张十多年没亲眼看见却一点都不觉怀念的脸,放声大喊:「吴哥哥!」
「好久不见。」吴忌丹伸手r0u了r0u他的头,「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了。」
「你、你、你到底──」他结结巴巴半天还是没能组织出语言,经过漫长光y的追寻、经过超越生si的历程、经过逐渐找回的记忆碎片、经过林芸在jg神世界的分析,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曾经养育他的人到底该说什麽:是感谢?是疑问?还是质问?
「别着急,我就是来这里跟你说明一切的。」吴忌丹不晓得从哪里0出一张白se椅子坐下,「这也是我最後的使命了。」
「柊,你已经知道我是什麽样的存在了吧?」
他颔首:「你是生命的化身。」
林芸解释过对方就像生命这一概念的物化灵,冉点与其兄弟姐妹则代表时间。
「对,所以我认识所有生命,知道每一个生命的故事,我想成为谁就能成为谁,当年要以社工身分暂养你全然不是问题。」吴忌丹停顿了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神到底是什麽呢?」
不就是所谓的造物主?他虽然想这麽回答,不过对方在这时提出这样的问题必定有其深意,於是他摇了摇头。
「既然生命和时间都有意识了,那空间有意识并不奇怪吧。」吴忌丹稍微加上自嘲语气:「不、一般来说时空才是成对出现,反而我这个生命相当突兀呢。」
「你是说,神和你、冉大哥他们其实差不多?」
「既差很多也差不多,单就概念上来说是这样没错,我们彼此是对等的。」
柊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在认知里高高在上的神和这几个他见惯了的人竟然在同条线上,「等等,我知道这件事能做什麽?」
对方说告知他一切是使命,换言之他们的对谈不应再有赘言。凛空说过他们是为将来拯救人类才有必要知道世界秘辛,但现在好像八字都没有一撇。
「你应该一直都很疑惑吧,冥皇为什麽需要一个放在特殊能力者里并不算特别强的你?就算只在人类里挑,感觉b你更有可能弑神的大有人在,si人之子的经历也不是最稀奇的。」
「难道……是因为我是零吗?」如果si人之子不够稀奇,那恐怕只有他无中生有的灵魂够有看头了。
「正解。」吴忌丹用右手食指指向他:「你拥有的力量不是单纯的si亡之力,而是能让一切归零的力量,简直就是活着的零界。」
「你是除了我们彼此之外,唯一能消灭我们的存在。」
柊叹了口气,这是他仅有的反应。
「你b我预期得更平静呢。」
「反应大一点就能打消这件事的话,我会放声尖叫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随後压低了音调:「吴哥哥,你当年为什麽要特地把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呢?」
「为了观察你会否成为n用那gu力量之人,也为了让正确的人领养你。」
他想起应该还在老家卖布的养父,皱起眉头:「正确的人?」
「你好像不曾质疑过东方剑吏的下场,他被卸除零界防卫人员的资格,但可并没有被剥夺x命。」
明明他们是在谈论养父,吴忌丹却回答了生父的事,由此可推论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对方似乎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理解与愕然,肯定地替他下了结语:「领养你的东方肃是你的亲生父亲。」
让东方剑吏扶养亲生儿子,这是司徒绯雪当年用许多代价换来的条件之一;吴忌丹主动向冥皇接下这个条件,冥皇尽管不喜欢他,却也不会把这不劳而获的机会推掉,毕竟司掌si亡世界的皇者可没什麽管道去处理这种人间琐事,在防卫人员重塑好东方剑吏以前他们可没办法控制柊在创界的去向。
吴忌丹进一步解释防卫人员当年给东方剑吏修改记忆、改变面容、封印力量,实际上东方肃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为使柊能主动接受东方肃,他还用了点东方肃的气息,因此柊在初次见到养父时才会喊出吴哥哥三字。
「但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这真相不影响他这些年来对你的关ai的真实x。」
听见这句话,柊反sx讲出他最想问对方的问题:「那你对我的关ai又有多少真实x?」
是这个人告诉他何谓关切、是这个人教导他何谓温柔,也是这个人让他立定了一生的志向。他ai他的父亲,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同样地他也ai着这个让他认识了世界的人,无论对方关ai的动机是什麽。
可是他仍想知道答案。
「傻孩子。」吴忌丹抚过他的脸颊,「那些当然都是真的。」
「那为什麽要──」
「为什麽更动你的记忆、用你的力量引发sao动?」那双黑眼暗沉下来,「因为b起口头告诉你,你的力量有多危险,那样更有效果。你会在近日想起这些事也在我的预期内,我想知道你会怎麽去面对、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会怎麽去应对。」
扭曲。这是第一个窜进柊脑海里的词汇。这个人并没有在说谎,但正因这些都是实话,听起来才格外慑人:这些行为竟然都只是观察实验,还不知意义为何。
「冥皇後来似乎也终於发现我的意图跟他不一致,用计把我关进零界,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却没料到我会带着凛空跑出来。」
察觉这前言後语有些矛盾,他问道:「你说我的能力跟零界一样能让你们归零,但是零界本身无法消灭你吗?」
吴忌丹露出轻蔑的笑:「冥皇不懂,零之力固然重要,不过光这样是没办法解决我的,当然也不能单靠你来解决神,还欠缺一些他达不到的必要条件。要是有这麽容易,恐怕神早就不在了。」
「啊?」他脑袋一空,这岂不是在说这整件事都是一出闹剧!「如果冥皇知道他不能利用我打败神,不就万事太平了吗?」
「对林芸来说可不能就这样万事太平,若你希望她复生的话。」吴忌丹用几乎可形容是锐利的眼神看着他,「冥皇没有害si她,她的命本应在五岁就结束,你还得感谢他不完善的y谋让林芸得以继续活下来遇见你。」
纵使是对冥皇来说,要让一个命数已结的人复活续命也并非易事,林芸不得碰水的条件不是刁难或玩弄,而是违反世间规则理应相伴的代价。
「由此可见,冥皇对於实现你的目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不能给同一个人第三次生命,光有第二次就已经空前绝後。」吴忌丹双手一摊,在柊发难前伸出具有警告意味的食指:「我说过了别着急……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希望不在冥皇身上,你们真正的目标是路西菲力,他有你们想要且需要的东西。」
对方说完这段话,站起身子,挥手让那张无中生有的椅子归回虚无。
「你要走了?」
「我该说的就这麽多,难道你还有其他问题?」
柊看着这个人,确实连最想问的都已得到解答,到底还有什麽该说的呢?於是他摇摇头,目送对方消去身影。
然後他才想到,他应该要道一声谢。
离开仪式房,冰冷的回廊和耀动的符火无不在提醒,这里就是他的诞生之处。尽管他甚至不记得父亲本来的面貌,这gu陌生又亲切的怪异感仍刺激着他。
他在邻近的办公房里寻得他的同伴,以及在角落由布匹堆起来的床铺上全身包满绷带且仍不醒人事的利维达。
「对不起。」这是他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大略记得被诅咒期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诅咒的影响,那些言行实在非常不妥当,还让林芸冒险潜入他的jg神,都快分不清这趟旅程是谁来救谁了。
「真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再这麽觉得。」林芸说道,虽然内容十分矛盾却让夏常旭和凛空都点头附议,「我们可不是要让你觉得抱歉或欠我们人情才帮你的。」
「我是有这麽一个打算。」皮尔挑高眉头说,马上惹来两枚瞪视。
夏常旭尖锐地说:「等冉点先生帮你把吴忌丹抓到就没有人欠你人情了。」
「说到吴哥哥……」他搔搔後脑,说出他们交谈的大部分内容,只把属於他们两人的部分保留。
「看来我几乎都猜对了呢,倒是没想到这麽快就能对答案。」林芸耸耸肩,冥皇来巫nv殿找她时不小心被她套出吴忌丹与神地位相等的证言,她那时就得到神是空间化身的结论。
皮尔咋舌道:「这种事都让你们知道了,我看世界大乱的日子也不远罗。」
「话说回来,他还是没解释这颗石头的用途?」林芸0出他们行囊中的创世石,柊自然没忘记带上它踏上旅行,「它到底是什麽来头?我只知道它超越人类历史。」
「它是数亿年前,创界还由另一群自称人类的族群统治时留下的文物,是神创世的证据。」夏常旭边b划边说:「一开始我是接到神使的任务去监察它,顺便邀请柊一起去看展览,就是个非常简易的小任务而已,没想到会跟这些事件扯上关联。」
「我第一次碰到凛空就是在参观这颗石头的时候。」柊说着,即便是经历过这麽多事得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奇妙,那天在展场他的意识彷佛是清醒着穿越到了其他世界,在黑暗中看见nv孩的身影。
长发神使偏过头:「这颗石头应该只是普通文物,不具备这种能力的。」
「我不记得这件事的细节了……」凛空紧皱着眉,那个时间点她还被关在零界里,究竟弟弟说的事有没有发生过都不确定。她伸手向林芸要来创世石,握在掌心翻看。
「好吧,石头的事情先放一边,吴哥哥说关键在路西菲力身上,我们该怎麽做?直接去找他吗?」
林芸环起手:「我倒觉得就算不那麽做,我们也有很大机率会跟他以及其他司令交手呢。」
「为什麽?」
她还没能解释,敲门声便阻断了小小会议,巫nv殿的侍从站在门口,通知他们红巫nv希望他们到大厅去一趟。
众人对望几眼後开始挪动脚步,只有凛空还站着不动。
「你不一起去吗?」柊问道。
他的异父姊姊摇摇头,仍在翻转着指间的创世石:「母亲不会想看到我,你们之後再告诉我情况吧。」
柊想到生母与她的关系,他的人生围绕孤儿院打转,深知父母对孩子的关ai绝非天经地义,何况他知晓母亲是在b迫下生出她,甚至还在那之後了结x命,她简直是母亲悲哀与不幸的象徵。
「我了解了,那等会见。」
「等会见。」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凛空的眼神和谈吐与先前相b又有了些许不同。
下到大厅,司徒绯雪和一位访客面对面站着,那访客对柊来说已经不算面生,正是冥军第一副司令莉玛丝,这情况让他对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该对无法判断敌友的冥军司令警戒、还是该先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母亲说些什麽?
这些思虑让他慢一步才发现旁人一进大厅就僵在那里,「芸?」
他看着林芸先是瞪大着眼、罕见地满脸愕然,然後便快步向前,在莉玛丝前方半跪下来:「晚辈失礼了,竟没有马上认出您。」
「呵呵,你能认出老身就已经非常厉害了,不愧是被主上看中的人,感觉很灵敏。」老妇人掩嘴而笑,「起来吧,森氏的血脉。」
「林芸,你认识她吗?」夏常旭问道。
「她是林家的恩人,曾是林家先祖的守护者。」林芸站起身来说,用最简单的语句带过他们的家传故事,「我的那把木剑就是以她给予的灵树制造。」
「那是老身还年轻时的事了,晃眼都过几千年啦。」莉玛丝收起笑容:「不过龙族是很守约的,老身不会背弃对森氏的情谊,所以即便老身现在身为冥军司令也绝不对你和同伴出手……可惜我也不能帮你们阻止主上执行仪式。」
「这样就足以令晚辈感激万分了。」林芸行了个礼,转身对其他人讲解:「我刚刚正要说的就是这个,冥皇要我成为冥界巫nv。」
那是不得转世、永远脱离轮回的职业,而且和偶尔还能任意行动的冥军司令不同,那是切切实实被冥皇给绑住的职位。会选择成为巫nv的si者,多半已经对尘世绝望,更愿意以自由和劳役来替换轮回之苦。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程序,一旦仪式完成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那家伙觉得这是个留住我来让你听话的好方法。」她说得咬牙切齿。
现役巫nv扬起眉,凉凉地说:「就结论而言的确是好方法,你可就永远随他摆弄了,柊一点办法都没有,如同我再不愿意也得负责执行这仪式一样。」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柊握紧拳头喊道,不敢相信还有能bsi亡更糟的作弄方式。
「主上当然也知道你们不会高兴,早就安排好警备了,原本你们是没有胜算的……原本。」莉玛丝语带玄虚。
他们当然都知道没有胜算,纵横六界也不会有人想与si亡世界为敌,截至目前都是一步步踩着崖边的路径走过来,考虑胜算没什麽意义。
然而第一副司令的话中却揭示了可能x。
「撇开对你们的能力来说不算大麻烦的冥军,七位司令里面老身和别西卜会藉故在仪式之前离开冥界去执行外务,亚斯塔禄的伤仍未痊癒,听说利维达也身负重伤,」莉玛丝拿没握着拐杖的手数着:「拿玛似乎没什麽兴致了,解合那孩子则是那种刚受到屈辱无法马上站起来的类型。」
「结论是,真正的敌人只剩下冥皇和路西菲力?」
「运气好的话是不需要对付主上的,运气好的话。」莉玛丝似乎没打算就这点做解释,说完便闭紧了嘴。
「听起来是少了很多敌人,但就算只有第一司令也是一大挑战。」不用别西卜说,柊跟他交手过後自是知道路西菲力绝非省油的灯,与他们先前碰过的司令都不能b,「不过至少现在有条明路了,这个仪式什麽时候举行?」
「最快能执行的日子是si者的头七。」林芸说,语气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也就是明天呢。」
莉玛丝在祝他们武运昌隆後便离开巫nv殿,总算能稍微分神留意其他事的柊,发觉自己几乎错过了与老师交换情报的时间,匆忙开启零界的入口,把过去十二小时发生的大量事件与资讯报告过去。
「看来会有场y仗要打。」黧抱着x点头:「都到这步,我们好像也没什麽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只是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个建议:在这场战斗里,你应该站在辅助的位置上。」
「辅助的位置?」
「因为你暂时都不会有搭档,所以我们没特别教你团t战的细节,尽管你这段时间也很少单独应战。」黧以左手代表敌方人数、以右手代表己方人数来b划讲解,「敌人众多且单一实力较弱的时候,你的能力很适合打头阵,但多人对一个强者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
这点他也稍有察觉,但倒没有想过在团t战中他应该扮演什麽样的角se。
「辅助好让攻击者的剑更锐利,也就是帮助人,这跟你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并没有区别吧?」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摆出鲜有的严肃:「你的力量很强,可你本身还不够强,ga0清楚这个词的意义往往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掂量你的能耐和前路,告诉我,你现在该做的是什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就不是来救人的,这个说法不大对。
「尽全力帮助林芸。」
他抬头面对师长,说出这个最终会贯彻他人生的决意。
他回到冥界,发现所有人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又花几分钟找到聚集在主殿边上的大夥。
主殿是巫nv们听取各方报告、开会的场所,是一个b门厅更大的圆形空间,几把古铜玉座摆在对应各巫nv住处的墙边,让出空旷的中心。此时这个空旷的圆被摆上各种晶石和他不知内容物为何的瓶子,那些物品并非随意摆放,而是照着四面八方的标准方位、一圈圈围绕圆心而置。
林芸盘腿坐在圆心,她把木剑横放在腿上,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她在炼化莉玛丝临走前给她的祝福。」夏常旭小声告诉他,为不打扰程序,他们都站在连接主殿的走廊上观看。
莉玛丝不只承诺不会出手攻击,还留下一份力量给她所ai惜的森氏的血脉,补足林芸没有真正r0u身的劣势。
八卦生於四象。
倏忽间,柊听见一道像是林芸却又不完全是的声音说道,声音听起来也不像由她的方向传来,有gu空灵的距离感。
随着这道声音,地板上最外圈的八块晶石碎裂开来。
四象生於两仪。
第二圈的四块晶石燃起白se火焰,化为灰烬。
两仪生於太极。
第三圈的两个瓶子应声爆炸,瓶内的yet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直接蒸发。
太极生於无极。
在那声音说出无极二字时,柊感觉心脏重重一跳,瞬时万千思绪窜过他脑海,在他明白这背後的原因前,林芸已经拿着剑从地上爬起来,宣告炼化的结束。
「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样的帮助。」她说道,气息b起之前更真了些,「这样要去应战也b较有底了。」
司徒绯雪指示侍从清理主殿後,对着她说:「出於不可抗力,明天我还是会帮你做好巫nv仪式的准备,但毕竟双方都没人期待仪式能正常进行,知不知道流程大概不会影响什麽。」
她颔首同意:「只管到那边开打就是了。」
仪式地点在冥g0ng前,是最适合了结一切的舞台。
「目标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杂兵,连战略都不需要。」
「y要说的话,是有一条战略。」皮尔用拇指b着自己,「我跟凛空去应付杂兵,你们三个全力对付路西菲力。」
柊觉得这分配不太平均:「可是这样……」
「一群人要攻击一个目标需要默契。」皮尔直接以这句话堵住他的反驳。
他看向林芸和夏常旭,他跟这两人并肩作战到现在转眼已经半年多,在冥军孜孜不倦的g扰下,共同迎战的次数早就超过常规训练数倍,皮尔口中的默契没有疑虑。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摆在那里。」林芸两手一摊。
「我个人也没有什麽好损失的了。」夏常旭微微挑眉,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
最初,在年货大街接下冥军司令袭击的只有他们三人。
无论中间经过多少人的g涉与百转千折,到这最後一战,为事情画上句点的仍是他们三人。
由谁开始,就由谁来归零。
开战的时刻转眼到来,在没有昼夜之分的冥界,就算柊时不时察看手表还是觉得概念模糊。
他们走出马车,冥皇和几位司令隔着无以计数的冥军幽鬼站在g0ng殿巨大的石门前,现场的存在数量惊人却没有一点声音,一触即发的韵味非常明显。
也因此,冥皇几乎不需要用多大的音量开口便能让百尺外的他们听清:「这个提问恐怕是多余的……我就问你们最後一次,你们是要乖乖接受我的提议,还是反抗到底、失去一切後任我摆布?」
「当然是痛揍所有碍事者一顿,然後直奔快乐结局!」林芸举剑指向前方的大军,hse巫nv服上的金属叮当作响。
这套衣服是巫nv殿备有的,原本就是用带有灵力的材质做成,她特别将之修改成适合战斗便於行动的样子,将过长的裙摆提高缝起,也在几处要害加上金属片。她的身t不是r0u身,但要是这个身tsi了,对灵魂的冲击仍是不小。
在她左手边,两位神使穿着替换过的神使服,於冥界的晦暗中隐隐发光;她右手边则站着柊和凛空两姊弟,他们也换上了用巫nv服裁成的战衣,一蓝一黑,五个人排成一线在她的举剑呐喊下颇有气势。
「si人谈什麽快乐结局?」冥皇咂了声嘴,用几乎是不经意的动作和态度宣告冲突起始:「拿下他们。」
最前线的冥军马上听令扑上来,他们与敌人的距离最初就差不到几尺,敌人随便一跳挥刀就能砍掉他们的脑袋,金雾和黑se能量却一左一右以更快的速度划出防线,还直接收了一波先攻。
冥军是由各界hui气、杂质和变质的意念等几乎跟工业废料同等概念的东西组成,主要用途是压制sao乱的亡灵,击败他们的难度跟解合房子里那些人偶差不多,这里又是开放空间,正是皮尔和柊的能力大显身手的时候。
当初他还控制不了力量,冥皇三不五时派来的就是这种兵卒,他对应得颇吃力,经常後来都是靠两位朋友或老师们救场,可今非昔b,要是这都能困扰他就太可笑了。
只见两人一晃眼就清出了大半条路来,使鞭的夏常旭几乎没什麽动作,凛空也仅在林芸前方张开防护,毕竟冥军在生者面前弱归弱,却正正是si者的克星。四人夹着林芸缓步前进,她手中的木剑还指着地面,从容地保留战力。
冥皇哪能放任他们轻松破关,甩下手就要司令阶级的部下迎上去。
柊皱起眉,想着这麽快就要碰上路西菲力了,冥皇不是傻瓜,绝对明白区区冥军挡不住他们,只是要消耗他们的t力才方便生擒活捉。
但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并不是第一司令,而是位阶最低的第三副司令。
「拿玛!?」柊睁大眼,这是他下到冥界後首次碰到她,这要是发生在他诅咒解除前,肯定在看见她的瞬间就发难,林芸是在谁狂野的笑声中逐渐si去,他一秒钟也没忘记过。
奈何现在情况不同,昨天莉玛丝说了拿玛没兴致的事,林芸回头就向他讲过她们一个凶手一个被害者在哨兵塔顶的谈话。当事人都表示不介意凶手是谁,他再这麽怨她就像个傻瓜了。
不过说好的没兴致呢?
「想来想去,我没跟你亲自交手一回好像还是不太甘心呢。」拿玛站在林芸正前方,嘴角挂着笑容,却不是柊先前在她或谢寒香脸上看过的任何一种笑,没有尖锐的攻击x、没有冷冽与惨澹,反带着点宽慰豁达。
「跟杀过自己的人想法一致是不是不太好?」林芸提起武器,完全没透出杀意,当真只是要跟人交手。
「没什麽不好。」拿玛握起火拳,两头火虎已经在她脚边,往那柄木剑撕咬上去。
木材怕火,哪怕唤龙这样的灵剑能削铁如泥、不惧怕一般的火焰,也经不住拿玛以自身灵力加持过的魔火,林芸自然是不能拿来挡的。所以她灵巧地侧翻闪过火虎,ch0u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符纸,不客气地朝对方的脸扔过去。
拿玛挥手想要烧掉符纸,反而惹得符纸整张爆炸,且这还是藏有层层机关的连环爆,烟雾又大又浓,呛得业火魔nv咳嗽连连,失去掌控的火虎也随之消散。可是她没有因此露出破绽,火球由烟雾中向四面八方s出,让林芸无法趁机近身。
这一来一往不免有流弹波及周围,有些打中冥军、有些被凛空的防护挡下,其余的自己闪过就是,谁都没有cha手这两人的对决。听见她们对话且了解林芸x子的柊当然知道不该g扰,而他没动作其他人就更笃定不去管了,专心应付冥军才是正道。
烟雾消散,两头火虎重新出现,但林芸不打算让同样的程序重来一遍,她这次夺得先攻,没等拿玛喘过气就又扔出符纸。这回符纸是在空中自行启动,它们化为一颗颗黑se种子,眨眼间便长成灌木植株,像刺网那样由上往下铺盖过去。
这不是故技重施吗?拿玛想着她不会再上一回当,当那些灌木还在安全距离时就把它们用高温全烧了,不料这正中林芸下怀:她太过警戒从空中飞来的东西,忽略了下方的空隙。
尖锐的木剑就这样朝拿玛喉头刺来,林芸以弓箭步姿钻过飞舞的灰烬和火花,毫不在意四周的火炎,看准唯一一处开口进行突破。
拿玛看着剑刃,回想翡翠湖面一战,柊即便有着能量保护还是不敢贸然进击,眼下这nv人却像不知迟疑为何物……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她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音量说。她这几个月所观察、接触到的林芸一直处在jg神为情所困和身t虚弱衰败的状态,才会那麽容易就让她的诡计得逞。现在没了那两道枷锁,眼前的人看起来是那麽不同。
「这个战场还不够好呢。」林芸笑着摇头。
拿玛明白对方话中的含意:「我很期待哪天能跟你在更好的地方交手,创界是有趣得多。」
冥军副司令往後一翻,退开距离改成对皮尔发出攻击。由於他们仍在冥皇眼皮底下,该演的戏还是得做足,她可不能认输了就这样跑走。
见她们分出胜负,柊和夏常旭便移步到林芸身边来与她并行,冥皇手边已经只剩路西菲力和拄着拐杖才能站稳的亚斯塔禄,他们随时都会对上那关键人物。
柊蹙眉看向林芸身上有几处烧焦的巫nv服,「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