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认的大哥把我和猪草一起倒在他家院子里,跟扣垃圾的一样,我一个没留神就被他摔在了地上,身下面垫着一层猪草,一只没来得及避开的鸡在我膝盖上跳。他不知道从哪摸出双破烂的军鞋,穿得底都掉了的那种,粗声粗气地说,呐。
我穿上了,特别大,我在朱丘生家的院子里脚踏两条船。
他安抚了院子里吹胡子瞪眼的黄狗,用一根收紧的绳子。黄狗可能对我这只白狗的到来很不欢迎,但白狗可能得寸进尺,进一步侵犯它的领地。
我不知死活地靠近那只黄狗,听见朱丘生在身后喊我。他站在门边,用手撑着门框,赤膊的上身上覆盖着不算黑的皮肉。
他并不黑,脸是晒的,我想。
姓卢的,进来穿衣服,他说。
朱丘生家的屋子很暗,但是很干净,像被人精心打理过。走近了炕头,我才听到点细碎的人声,炕上的被子下隆起一个很小的包,空气中全是苍老腐朽的味道,让我想到陈翠雪花瓶里干枯的花瓣被碰落的粉尘,被气流一吹,变成个往昔不再的影子。
棉被掀起一角,我又闻见了慈和。
那个小老太太是被朱丘生从被里拔出来的,朱丘生说,奶,这是我同学。
朱奶奶的眼睛很浑,脸上有干枯地皮样式的皱纹。一笑,地皮就隆起来。她费劲地扒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奶奶好,我乖乖说。
朱奶奶说,好,嫚儿。
嫚儿,是这一片儿人对女孩子的称呼,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由于朱丘生献爱心及时,我的第三条腿还健在。我老老实实对朱奶奶说,奶奶,我是男的。
男的?朱奶奶盯了我一会儿,具体位置为没来得及穿裤子的腿。她说,你不是穿裙子吗?
奶奶,这是衣服,我说。
朱奶奶哦了一声,开始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卖两头牛,过日子之类的。我伸长了脖子看院子,也没看到两头牛在哪。朱丘生说,你去穿裤子。
我去穿了上衣和裤子,他应该是找了以前的给我,就算是我穿也短了一截,脚腕伶仃地露着,和那只跳上我膝盖的鸡爪有一拼。
我推开门,听见朱奶奶又说,明仲,这是你媳妇儿吗?
明仲?媳妇儿?我回头看朱丘生
他好像习以为常,说,我奶把你当成我妈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明仲是我爹的名字,她总以为我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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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误发了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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