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节日,总是热闹又冷清的。官员端坐推杯换盏,宫人穿梭在明亮的席间,或立或行。不过饭菜冷,明月风清。冷清的还有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貌美女郎,她身着艳丽宴服,细指请酒壁,杯杯入肚肠。
众人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投来,即使她已经远离朝堂六年,名震朝野的天才将军的名号被被撸了个干净。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她或有所耳闻。只不过,见过她的前辈、同僚默契的眼观鼻鼻观心,比她年轻,听着她事迹长大的新秀们则是悄悄望她。
无论投来的目光含义如何,她都云淡风轻的。即使只有她一人,她仍旧处之泰然。
丝竹乐由远及近,乐官列队而入,方才还略嘈杂的宴上逐渐淡下。许临清看向鱼贯而入的乐官以及他们身后的舞娘,队列后段的女子面容姣好,许临清轻轻移开目光。
沉铭坐的离她远,却时不时看她。更遣人送盏带氅,她在朝中处境尴尬,知秘辛者骂她无伦,无知者嫉她官位。沉铭与她既是同僚又是旧友,哪怕只是看他的侧颜,前尘往事都如同泉水涌出。
只是,如今的沉铭更让她猜不透摸不清。许临清放下酒杯,身后侍候的宫人侧身颔首,等她吩咐。
宴会刚刚开始,前戏接近尾声。许临清起身去外间透气,暮春节淡淡的暑气飘来,她脊背笔直的站立在亭侧,宫廷花灯连成一片,如同闪烁的星子。在暖黄的灯光下,她身上的暗纹流转,随着一声声的传报,身着吉服的君主缓步入殿。
许临清在角落立着,不听风不看雨的,望着四角宫灯入神。顾翡在更暗处腹诽:这人真是有病。表面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暗地却能单挑叁十个御林军。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此想着,他就多看了几眼。也不过是寻常女子样,甚至更加瘦弱,竟能使出横扫千军的力道,震退强敌。正当他思忖间,女子淡漠的眼抓住他的错愕,但她无甚表情,好像没有认出他是谁。
顾翡今夜的任务是盯紧她,皇帝对她的态度复杂,既要用她又要杀她。他身为御林军总统领执金吾使,自是以皇帝之令为命。只不过,多了一分他个人的好奇罢了。
许临清抬头看月,提裙步下高台,忽略暗处投来的视线。顾翡以为她要进殿,却不想她在海棠面前停下,粉面匿于花枝下,伸手随意摆弄开的正好的海棠。
这人真是无聊,故作女儿姿态。也无自知之明,这娇嫩的花怎撑得起她杀伐果断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