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昇悄然藏住话,心想着这也算不得欺君。
方杳杳惊道:“难不成那男子弃了乔姐姐而去?我们可是千真万确见着了…”
乔时怜冷不丁打断了她:“方杳杳,他日你若遇险,恰得好心人相救而逃,我是否也可大肆张扬你与他人私奔?”
方杳杳柳眉倒竖:“乔姐姐,现在人证物证皆齐…你怎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秦朔眸中闪过阴晴不定之色,“时怜,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乔时怜抿唇不语。
她不会把周姝供出来,哪怕是由着在场之人各种猜疑。
秦朔顿步至乔时怜眼前,“孤只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若你真的不是同他私奔,孤找来他一问便知。”
乔时怜面不改色地看着秦朔,见他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说…那个男人比你的清白还重要?”
身后传来季琛的声音:“殿下,容臣多嘴。乔姑娘不愿说,兴许是另有隐情。试想,若有一不涉朝堂之人救了乔姑娘,乔姑娘本应对此心怀感恩,现下却要把那人道出,致其生活不得安宁,无异于陷人于不义。”
秦朔闭上了眼,试图平复着情绪。在陆昇为乔时怜开脱后,他不是信不过乔时怜,而是她陷入如此风波里,竟为了顾念那个男子不愿说出其人,他承认,他对此嫉恨。
猜忌之心一朝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乔时怜真如季琛所言,与那男子没有别的关系,但她这样维护那人,秦朔难以容忍。
她的心里怎可容有别的男人?
秦朔睁眼恰见乔时怜宁摧不折的眼神,心中妒火越发难止,他寒声逼问着她:“时怜,回答孤!那个人是谁?”
乔时怜倔着双眼,一言不发。
秦朔的耐性已被耗尽,那眸中阴狠乍现:“你不说,好,那孤也护不了你。买通刺客入猎场挑衅皇家威严是大罪,你想去牢里待着,孤成全你!”
他是狠了心,要逼乔时怜供出那人。
“殿下若要如此,我无话可说。”
乔时怜知道,那有着她字迹的书契是为铁证,要判她的罪再简单不过。除非秦朔按下此证,以伪造之说洗脱她的罪名,否则无人可救她。
真是讽刺。两世为人,最后把她葬送死地的,都是秦朔。
“救了她、与她同骑逃出猎场的人,是我。”
众声静默的一瞬,一坚韧似荆的嗓音破开,抖落几分夜色。
群人往两侧让开路,现出周姝步步走来的挺拔身姿。她仍旧穿着今日林猎的男装,那衣衫留有被利刃割破道道痕迹。这是她在卧房内苏醒后匆匆换上的。
乔时怜为之一怔:“阿姝?你何时…”
醒了两字还未说出口,周姝已至她身侧并肩而立。
周姝先是朝她投以安慰的目光,再端身对秦朔行了一礼,“听闻太子殿下在查问时怜今日猎场一事,因臣女也涉身其中,想来殿下一道问于臣女,会将此事查得更清楚些。”
“周…周姝?怎么…”方杳杳已是被此反转惊得语无伦次。
围看之人里,王令夕终是撇开了母亲的手,从容走向秦朔跟前:“臣女亦有话欲禀。今日我们在林中所见乔姑娘身后的人,确实是周姑娘这番模样,衣裳、身形都相差无几。”
那时乔时清来问其妹妹下落,王令夕本想告知却被方杳杳抢了先。她虽见着马背上是为二人没错,但并不确定其是否为男子。即便那衣衫晃眼瞧着像是男装,但依着身形,向来严谨的王令夕难判男女。
在谣言不可控制之时,王令夕本想找太子言说心中猜疑,却被母亲屡屡拦下,告知她东宫之事休要掺和。
如今此等情形,她作为眼见的人证之一,若不能将所见真相说出于口,她心难安。
却不想回过神的方杳杳厉声驳斥她,“我们当时一同瞧见的,那马极快,你怎么看得这般清楚?”
乔时怜对此轻笑一声,“照你所说,当时马极快,我身后之人是男是女,你怎好似知得一清二楚,还如此确定?”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不由另生心思。
这传言之所以能毁其名节,不就是说乔时怜与一男子私奔离开猎场么?当下这“男子”若真是女扮男装的周姝,那传言之事便为子虚乌有。反倒是引起这谣言的方杳杳,有着故意陷害乔时怜之嫌疑。
方杳杳眼看着众人隐隐有倒向乔时怜的势头,她慌忙想要为自己解围,“我只是把所见的说了出来…哪曾想……”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另个清冽如霜的嗓音乍现,挑开局势。
19 、劫后
“本将军今日于九暮山南崖寻得乔二姑娘,当时她身边之人,确为周三姑娘。陆统领与我俱在,两位姑娘亦是由禁军一路护送回的行宫,未有他人。”
苏涿光睨着众人,疏淡目光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色,“诸位,可还有疑?”
行宫一隅,人影攒动间,随着苏涿光至此,乔时怜于他身旁见到了她的父母与长兄。
看来,苏涿光已向乔家说明了此事经过。
“怜怜…”
乔时清一眼便瞧见了乔时怜遍体鳞伤的模样,他心悸之余险些冲上前,却因乔夫人目睹女儿惨状被吓得没能站稳,他又赶忙搀扶住了母亲。
乔青松面色镇静,他从容不迫地撇开围看一众,径自把乔时怜护在身后。他面向秦朔,俯身正欲言说时,一声传报让举众忙不迭跪下。
“陛下驾到——”
圣上抬手示意平身,而见乔青松长跪不起,“乔爱卿,这是何意?”
乔青松垂下面,缓声道:“陛下,小女今日于猎场遇刺失踪,与周家姑娘结伴逃生,却被人误传小女与男子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