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这事儿,我不同意,说过几次了。我爸妈身体不好,看孩子一眼少一眼。”
“我吃饱了。”
冯纯放下碗筷,返回卧室,关上门,仿佛能把那些争执隔绝在外一样。闭上眼,全都是那个表哥的样子。
他们只见过一次。
表哥被一群瞻仰学霸的弟弟妹妹围起来,回答各种问题,尤记那份笑容,灿烂又温柔,仿佛什么问题都有解决方案一样。
他选择死亡,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想清楚呢?
6
体育课,冯纯一反常态地没去小卖铺,而是躲在教学楼一处僻静楼梯,看着小花园发呆。
哼哧哼哧的奔跑声逐步向他靠近,冯纯本不想理会,直到一个红色带着露水的易拉罐出现在眼前。
“哈……找你还真不容易呢。”
吴樾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小花园,把约定的杂志递给他。
“谢谢。”
冯纯接过易拉罐放在脚边,收下杂志,没有翻开。
“怎么了?你这两天脸色都不太好。”吴樾自然地问。
没什么。
本来想谢绝关心,冯纯扭头看到吴樾时,话却变成了:“我亲戚家的表哥,15岁进大学念书的那个,前天留了遗书,跳楼自杀了。”
吴樾对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这句剖白,随后说:“对亲人来说,很可惜吧。”
“对亲人?”冯纯奇道。
“对他自己来说,可能是,‘只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吧’。”吴樾耸肩。
冯纯脑袋倚着墙,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他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想清楚?”
“我小学开始就很喜欢的一个姐姐——ta,女歌手,我叫她姐姐——去年12月生日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跳楼自杀了。”吴樾嘬着可乐,回忆着往事,忽然笑起来,更像是自嘲,“我爸妈工作不稳定,总是搬家,我也总是转学,就没什么朋友。只有ta的歌,每年都出新的,不论我走在哪都能陪着我,哪怕不是听cd,清唱也有莫名的安全感……她能唱多久呢,我起码得去现场看一次演唱会,跟她大合唱吧?我在存钱呢,机票、酒店、门票的钱,早够了。我爸妈不会陪我去的,我最少得等到16岁,就能独自去看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对吧。”
冯纯怔怔地看着他。
“结果你也知道,不是他杀,警察最后公布原因是抑郁症自杀。她连遗言都没留下。”吴樾闭上双眼,又灌下一口可乐,“如果你问我,我对选择自杀的人有什么看法的话,我想……在彻底放弃以前,能不能把那些烦恼,都说出来呢。哪怕只有一句,‘救救我’,哪怕能为他们做的,仅仅是拥抱呢……总比什么都没能察觉,要好得多吧。”
安静了好一会儿,冯纯才问:“你会觉得遗憾吗?”
吴樾摇头:“我会祝愿她,在做出选择之前,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
冯纯不带感情地哈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