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微眯的潋眸慢半拍地浮现困惑,抬眼望向宿清焉。
他跪在她退间,低着头,眉头紧锁。
“郎君?”
“破了……”宿清焉的声音有些闷。
扶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原来是鱼泡破了。扶薇下意识地转眸去看床头小几。拉开的抽屉还没有推回去,那个属于两个人的黑盒子躺在其中。
宿清焉艰难地抬眼看向扶薇,涩声:“最后一个了。”
扶薇反应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她心下有些遗憾。可她再看向不得不中止的宿清焉的神情时,又觉得自己那点遗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抬足,足尖轻轻碰一碰他,故意逗弄他:“我可以吃药的。”
“不行。”宿清焉声音沙哑,却坚决。
其实扶薇很有把握宿清焉不愿意她服药,不过故意这样捉弄他。可是真的听他这样说时,扶薇心里还是会不由一软。
宿清焉握住扶薇的脚腕,将她捣乱的脚拿开。他尽量压着心中烧着的火焰,用宽慰带哄的语气和扶薇说话。
“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扶薇的视线在宿清焉的身上缓慢地扫了一眼,然后慢慢收回目光。她有心想要帮帮他,可又觉得没必要,她习惯了高高在上不愿意伺候人。她也想过这一次自己服避子汤吧,再一琢磨,还是没必要。
她只是找乐子而已,永远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不吃药而是他采取措施,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黑盒子里的东西用光了没及时添置,更是他的疏忽。
扶薇有理有据地说服了自己。
宿清焉已经起身下榻,动作很快地整理好衣裳。他弯腰,将扶薇堆落在腰间的里外衣服拉起,动作轻容地帮她穿好。
扶薇转眸看着他,看他压抑的眼神、泛红的脸颊。
都这个时候,他依旧会先将她照顾好。
“别等我。”宿清焉望着扶薇温和微笑。他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于他是火上浇油,还是忍着烧意,轻轻将吻落在扶薇的眉心,然后才转身离去。
扶薇伏在枕上,目送宿清焉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了出去关了房门,扶薇仍旧安静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声。
到后来,隐约能听见他关合院门的声音。再后来,连虫鸣也没有了。
扶薇保持着趴服在软枕上的姿势,慢慢合上眼。她合着眼,眼前仍是宿清焉那双干净澄明的眸子。暖蜜的床榻之内还残留着宿清焉的味道。
扶薇忽然发现,自己对宿清焉好像……真的有一点心动。
区别于初时见色起意的心动。
她非铁石心肠。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一点不心动。
过去了很久,宿清焉也没有回来。扶薇枕着他的枕头,慢慢睡去。
厚云笼罩着红尘,那一场跃跃欲试的暴雨多日没有降下来,反倒天干气燥。
所以,下半夜有人偷偷潜到宿家后院放了一把火。在这干燥的天气,这一把火没有借助太多的外力,就熊熊燃烧起来
冲天的大火不断地翻滚着,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将宿家的宅子整个包围在火海之中。
“着火了!”梅姑竟是第一个发觉。曾经逃难的多年经历,让她警惕性很高。她飞快起身下榻推开窗户往外望去,惊见火势这么大。
“清焉!薇薇!都快起来!起火了!”梅姑一边披衣往外跑,一边大声喊人。
扶薇每日睡前都会服药,而她服用的汤药里一直加着助眠的药草,她睡得很沉。
灵沼和蘸碧被梅姑喊醒, 一睁眼立刻被浓烟呛得直咳。两个人自然知道扶薇因为药物睡得很沉,皆是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一边朝着扶薇的房间冲去。
被浓烟包裹的房间里黑漆漆的, 什么也看不见。蘸碧和灵沼摸索着奔到床榻边,借着微弱的月光, 果真见扶薇还在熟睡。姑爷却不在床上, 不见踪影。
“主子快醒醒!起火了!马上就要烧过来了!”蘸碧用力去推扶薇。
灵沼则是急忙随便抓起一件外袍裹在扶薇的身上,帮她穿上。两个人一边喊扶薇醒一醒,一边扶她下床。
扶薇蹙着眉艰难苏醒,迷糊地睁开眼, 被眼前的一团白烟搞得有些懵。她想说话, 一张嘴呛了一口浓烟,一阵猛咳。她这一咳, 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这火势越来越大了!”
“主子,我们快出去!”
扶薇被搀扶起身, 她回头望了一眼空的床榻, 才急忙跟着蘸碧和灵沼往外走。
三个人逆着浓烟走出房门,门外的烟雾比蘸碧和灵沼进来时更大了。
出了卧房的门,还要经过一条走廊,才能出正门。此时关着的两扇正门被熊熊火焰吞噬着。
梅姑正端着个盆,朝正燃烧着的正门泼水。见此,蘸碧和灵沼也赶忙找了东西, 从走廊里的水缸里舀水朝火焰泼水。
很多家里的布局是将这条隔着两边房屋的走廊修个灶间,然而宿家却是在院子单独修了个小厨房。所以走廊里并没有多少水,水缸里的水也还不到半缸。这些水对于这场大火简直是杯水车薪。
“不够啊!根本没有用!”灵沼快急哭了。
扶薇听了听外面的响动, 冷静道:“外面应该有人在救火。少说话,拿湿帕子捂住口鼻。”
侍卫离得远, 看见大火赶过来需要些时间。但是隔壁的宋家应该会很快觉察,且赶来救火。宋家养着不少壮丁,这个时候很有用。
只是连日天干物燥,这场火的发展实在太迅速,就怕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