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一滴一滴顺着宿清焉的小臂坠落水中,将一汪水激起一层层涟漪。
扶薇滑落的长发铺在水面,隔在两个人之间,慢慢浸湿。
当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才结束这个绵长湿漉的吻。两个人同时胸口起伏着,一双情丝缠绕的眼睛却望着对方。
宿清焉开打破沉默,他稳了稳气息,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薇薇,先出去一会儿。”
扶薇弯唇,带着丝戏弄的语调:“我若一直不回避,郎君便要在水中一直藏下去,藏到地老天荒吗?”
扶薇听见宿清焉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下一刻,宿清焉湿漉的手掌覆在了扶薇的眼睛上,扶薇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她伸手逗弄般,欲要拿开宿清焉的手,可偏偏宿清焉固执地挡着她的眼睛,不准她看。
“夫君,你是又失礼了不想让我看见吗?”扶薇笑着问。
宿清焉又叹了口气。
他松了手。
可当扶薇望去的时候,宿清焉已经从水中出去,宽大的巾帕几乎将他半个身子围住。他背对着她,正在擦拭身上的水。
扶薇走过去,在宿清焉的伸手抱住他。她将脸贴在宿清焉的脊背上,闷声:“我是不是很烦人呀?”
“你不烦我烦谁呢?”宿清焉转过身来,不让扶薇抱着。“你看看你,还没洗澡,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
扶薇不再缠着他了,转身走出了浴室。后来待宿清焉穿好衣裳出来,又让蘸碧和灵沼收拾了浴室,她也去快速地洗了个澡。
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走向床榻,看见宿清焉靠坐在床头,明明困得不成样子,偏要强撑着等着她。
扶薇将手递给宿清焉,宿清焉微一用力,将她拉上来。扶薇顺势跨坐在他腿上,双臂搭过他的肩,勾着他的脖子。扶薇抱着宿清焉,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困得厉害,现在应该让你好好休息。可是我还是很想缠着你。”
真情与假意,扶薇也有些分不清了。
执政多年生杀予夺,她竟也会有朝一日像个小姑娘一样眷着宿清焉。她喜欢这样抱着他,只是抱着他,心里就像洇了一汪春水,宁静平和,绽着春花。
宿清焉手掌抚上扶薇的后脑,轻轻向下滑去,抚着她的后颈细香软腻的肌肤。只是掌下的这一点肌肤,就让宿清焉心驰,他有些犯难地低声:“不知道这个小镇有没有卖。”
扶薇笑出声来。她在宿清焉的怀里略略后仰,抬起一双含笑眸望着宿清焉,问:“死而复生、久别重逢,这样的前提下,也不能让郎君情不自禁,仍是输给了没有鱼鳔?”
“不。”宿清焉认真摇头,“不是输给……那个。而是,吾妻永远最重要。”
扶薇喟然般轻叹。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重新偎着宿清焉。
可是,这段时日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药。
扶薇靠着宿清焉慢慢闭上眼睛。
她与他,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他还是他,她却已经不是她了。
明明是宿清焉三天两夜未睡,困得厉害。可最后还是扶薇偎在他怀里先睡去。
宿清焉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扶薇抱下来,放在床榻上,忍着腿上的麻,给她盖好被子。他缓了一会儿,待腿上的麻劲儿过去,才躺在扶薇身边,握着她的手,睡下。
第二天天亮时,蘸碧在门外听了听,没听见响动,知主子和姑爷没醒,又悄声退下。她上来几次,都不见扶薇和宿清焉醒来。
灵沼对她挤眼睛,将她拉到一边去,小声说:“夫妻重逢的夜晚,那肯定是彻底难眠呀!今儿个肯定起得迟!”
蘸碧讶然看向灵沼,才十五岁,如今知道的越来越多了。“是是是,看来你懂得比我多多了。”蘸碧打趣。
灵沼忽然脸上一红,丢下一句“不理你了”,快步往楼下去。
蘸碧回头忘了一眼扶薇的房间,亦悄声下楼。
宿清焉连日奔波赶路,困得厉害,一觉睡到快中午。扶薇竟也神奇地一觉睡这么久。
宿清焉微微动了动,扶薇跟着睁开眼睛。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来,在从床幔透进来的微光里,两个人睁开眼见到的皆是对方。
窗外隐隐约约有些说话声,扶薇甚至能闻到一些饭菜的香气。
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伸手,手心抚上宿清焉的脸颊。
面前的宿清焉也是真实的。
直到这一刻,扶薇才真的确定宿清焉没有死,他现在就在她眼前,在她身侧。他们的手相牵。
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坐起身来。他们坐了起来,牵在一起的那只手仍没有松开。
宿清焉望着扶薇,心神晃动,几不能自控。可是理智让他压抑着晨起的欲,靠近扶薇,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扶薇的眉心。温柔又珍重。
扶薇靠过去,亲昵地偎在宿清焉怀里,又拉着宿清焉的手摆弄着,时而捏捏他的手指,时而戳一戳他的手背。
她眷恋着这一刻,只有她与宿清焉两个人偎在无人打扰的床榻内。可她知道不能一直这样赖下去,说:“该起了。”
宿清焉轻“嗯”一声,他另一只手抚着扶薇的青丝,温声道:“吃过东西,若你身上没有不舒服,我们启程回家吧?”
扶薇摆弄宿清焉手的动作立刻顿住。她低垂的眉眼里,立刻浮上抵触。
复杂的情愫慢慢爬满她的眼里、心上。